赫连瑾神色古怪地应了一声，看向柳执初的眼神，也更加奇妙。眼前的女子忽然变得比平日更为云山雾罩，让他觉得无法看清。
柳执初清了清嗓子，躲开赫连瑾的视线：“好了，咱们继续往下看吧。”
“好。”赫连瑾沉沉地答应一声，抬眸看看下头的一行字迹，指向其中一处让人觉得不明所以的字眼，“这又是何物？”
柳执初看过去，发现这又是一处现代词汇。她耐心解释，“其实，这个词的意思是……”
赫连瑾微微偏过头，仔仔细细地听着。姿态无比认真，仿佛生怕错过柳执初话里的任何一个细节。
说着说着，柳执初自己也有些恍惚。
一直以来，赫连瑾在柳执初面前扮演的，几乎都是一个保护者、承担者的角色。她从来都没想过，原来赫连瑾在她面前，也有这样的一面。
许久许久，日记终于读完。赫连瑾合上羊皮长卷，皱着眉头看向柳执初。神色有些忐忑，无比认真。
柳执初被他看得眨了眨眼，小声问：“怎么了，赫连瑾？”
“无事。”赫连瑾顿了顿，缓缓摇头。然而沉默片刻，他又低沉地开口，“我只是……在想，一个问题罢了。”
柳执初哎了一声，不明所以：“什么问题？”到底是什么样的疑难问题，能让赫连瑾为难成这个样子？
“没什么。只是……一件小事罢了。”赫连瑾沉吟片刻，微微摇头。
柳执初侧眸看着赫连瑾的神色，一颗心忽然被提了起来。赫连瑾该不会是在因为她的出身，而嫌弃她吧？
虽说她自己心里清楚，她绝不是什么妖怪。但柳执初依稀听说过，古代人到底有多畏惧这样的事情。
赫连瑾和她，也算是一起经历了不少风风雨雨。按理说，她是不该担忧，赫连瑾对她态度的。但是……万一呢？
柳执初咬了咬唇，忐忑不安地看着他。她忽然发现，自己无法接受赫连瑾对自己的一丁点儿猜疑。
“赫连瑾……”柳执初小声叫了一声，伸手轻轻攥住赫连瑾的手指。
她刚一伸手，手掌便被另一只修长而温暖的大掌攥住。柳执初一愣，脸色有点红。
“柳执初。”赫连瑾沉吟片刻，缓缓开口，“你来的地方，当真是这样一个神奇的处所吗？”
“……嗯。”柳执初点了点头，声如蚊蚋，“有些事情对你们这里的人来说，的确是很神奇。但于我们而言，不过是最最寻常的事情罢了。”
“原来如此。看来你的来处，的确是和这里大有不同。”赫连瑾顿了顿，微微抿唇，“那么，你一定是很不习惯这里的生活吧？”
“什么？这……”柳执初愣了下，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其实赫连瑾说得对，她的确是有些不习惯这里的生活。但是，她倒也没有太过于不习惯。
毕竟她身边还有一个赫连瑾。在她处境艰难的时候，是他们两个彼此扶持。可是，若是没有赫连瑾……那她的答案，可就说不定了。
柳执初忍不住转头，看向赫连瑾。刚一转头，她便对上了来自身边男人的深沉目光。
赫连瑾一直认认真真地看着柳执初，仿佛要将她的每一个细节都看进眼里，烙进心里。
柳执初忍不住更脸红了，转过头去小声道：“干嘛这么看我？”
“没事。”赫连瑾摇头，沉声道，“我只是有件事，想要知道答案罢了。”
“说吧，什么事。”柳执初松了口气，“只要你问，我一定给你答案。”
“好，那我就问了。”赫连瑾认认真真地盯着柳执初，一字一顿，“我想知道——如果有机会，让你回到你来的地方。那么，你会不会回去？”
“……”柳执初瞬间怔住。她眨眨眼，呆呆地看着赫连瑾。
赫连瑾说完这句话，神色也有些纠结。虽然他的脸色隐隐有些红，但还是仔细地看着柳执初，期待着她的答案。
看来，他是真的想知道，她对这个问题的回答。柳执初深呼吸了下，笑了：“其实就算你不问这个问题，我也早就想好了。”
“哦？”赫连瑾神色一动，“那，你究竟是怎么打算的？”
“我的想法很简单。”柳执初认认真真地看着他，“我，不想回去了。”
这一回，呆住的人换成了赫连瑾。他神色复杂地看了柳执初好一会儿，沉声问：“你，是认真的？”
“自然是认真的。”柳执初大大方方地点头。其实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她早就已经想好了，“我已经想好了。在这里，我也可以做许多想做的事情，倒也不必非要回到来处才行。”
终于得到想要的答案，赫连瑾彻彻底底地松了口气。他的眼神一闪，变得欣喜而略微复杂。想了很久，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你为何不想回去？看这位前辈的手札……你的来处，应该是个极为有趣的地方。”
柳执初摇摇头，笑了：“心之归处，便是身之归处。至于有趣无趣的，倒没有那么重要了。”
赫连瑾心底蓦然一紧，一阵欣喜接着一阵不安。欣喜的是，她终于将这里当成了归处。不安的却是，他也不知道，柳执初到底为何会觉得，这里是她的归处。
“柳执初。”赫连瑾想了想，矜持地咳嗽一声，“能不能说说，你是为何想要留在这里的？”
柳执初看着他，忍不住笑了：“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自然是真不知道。”赫连瑾下颚绷了绷，微微有些不悦，沉声，“说吧，我想听你的答案。”
柳执初眸光闪了闪，站起身来凑到赫连瑾面前：“那，我可就说了。”
“你……咳，说就说。”赫连瑾挪开视线，不自在地咳嗽一声，“凑过来做什么。”
柳执初被他那紧张又矜持的模样，逗得噗嗤一笑：“凑过来当然是因为，有些话，只能近距离跟你说才行呀。比方说——我留在这里，是因为我心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