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试要一个多时辰,苏禾带上沈氏去逛街,找个就近的茶楼耐心等候。
有紫竹盯着,母女吃吃喝喝,掐算着时间才回来。
贵妇们估计也说累了,纷纷回马车内休息,顾府门前总算安静下来。
约摸半炷香左右,有学子从府内走出来,神情精彩纷呈,有兴高采烈的,有垂头丧气的,也有恼羞成怒的,譬如苏羽坤。
沈琰手拿大红花,高兴地朝沈氏奔来,“娘,先生送我一朵大红花。”
得勒,有红花就能入顾家学堂。
苏禾数了一下,全场不过五个,不过他们都是小红花,而沈琰手里的最大朵。那是不是意味着,他是顾先生最满意的?
管家走过来,对沈氏笑道:“贺喜夫人,令郎天资聪颖,甚得先生喜爱,择日可入学堂,学费分文不收。”
哈哈哈,怪不得苏羽坤恼羞成怒,同一个爹生的,这差距也太明显了。
高光时刻,苏禾哪能不炫耀,“阿琰,你这么得先生看重,是怎么做到的呀?”
得了大红花,沈琰满脸骄傲,“先生说见字如人,第一道考题就是摘抄。阿琰的字虽不是最漂亮的,但先生说我年纪尚小,孺子可教也,第二道考题是抽考四书,先生抽的五篇,我背了四篇出来,还有白话译解,这些万叔叔都教过的,我考了个全场第一;第三道考题是写诗,我也写出来了,先生就给我大红花了。”
好嘛,这场考核本来各凭本事,那些得到入学名额的欣喜不已,可再看看沈琰的年纪,手里小红花顿时不香了。
“嗯,咱们沈家人就是聪明!” 苏禾得意地哈哈笑,狂妄地望着之早拍柴氏马屁的那几个贵妇,她也不指点道姓,“都是一只脚踏进棺材的半老徐娘了,比出身比地位比丈夫有什么意思呢,有本事来比孩子嘛,看谁有出息。”
贵妇们气得咬牙,胡夫人忍不住跳起来,“你指桑骂槐的,说谁呢?”
“谁接话我说谁。”苏禾剜了她一眼,讥笑道:“我爹贵为首辅,连他都承认我姐弟俩是亲生的,还给了一万两的抚养费。离开苏家怎么了?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你指骂我弟是养马奴,这不是造谣诽谤首辅大人替别人养儿子么,你可知该当何罪?再者,大娘子视我为已出,京都谁不知道她对我比亲生的还亲,你在她面前说三道四,这不挑拨我俩关系么?谁给你的胆子!”
众人瞠目结舌,胡夫人更被她直白露骨的话羞得面红耳赤,她这哪里是骂自己,连带着苏家也一块骂了。
胡家只是芝麻绿豆大小的官,原来是想借机攀附柴氏,心想清乐侯身份特殊,苏禾再厉害也是庶出而且被赶出家门,只能夹着尾巴做人,谁知竟然这般不要脸,连亲爹都往死里踩,真是人不疯癫不成魔,死到临头也不知收敛。
正室嫡出没被选上,反倒是庶出竖子被看中,这让柴氏的脸往哪搁,加上当着众人的面被苏禾踩,脸色顿时不好看,但她也深知苏禾没皮没脸,跟这种人明着来是占不到便宜的,反而有损自己身份。
身份高低摆在那,柴氏做不出泼妇骂街的事,佯装通情达理找台阶下,“苏禾,胡夫人没那意思,你不要误会了。”
胡夫人震惊,苏禾摆明不给柴氏面子,她已经做好准备,只要柴氏首肯,自己豁出脸面都不让苏禾母女讨着好,谁知高门大户弯弯绕绕太多,她倒先被嫌弃了。
到嘴的话,生生被噎了回去,胡夫人只得顺着她往下说,“清乐侯夫人是首辅千金,就是给我一万个胆子,我也不敢说你的不是。”
“哦,原来你说的老鼠洞,养马奴,是指在场的所有身份比你低的人?”苏禾恍然大悟的样子,“我爹是布衣出身,靠给员外放牛养马赚钱读书,寒窗苦读十几载,一朝高中才抱得美人归,你这是骂大娘子嫁给了养马奴?”
“你……”胡夫人气得脸色铁青,“休得颠倒黑白,信口雌黄。”
“你是骂我没教养吗?”苏禾厉声质问,“大娘子打小把我当眼珠子疼,对我比亲生的还亲,我可是她亲自教导出来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胡夫人差点没吐血,而柴氏的脸彻底黑了。
苏禾却还觉得不过瘾,对着胡夫人勾了勾嘴角,“我朝不超百年,谁家往上三代不是泥腿子,你也就是命好嫁了芝麻官,这还没蹿上天呢,就已经数典忘祖了,看来你丈夫的眼光也不怎么样。”
“你……你……”胡夫人只觉得胸闷气短,整个人摇摇欲坠。
“阿禾,够了。”柴氏沉声道:“得饶人处且饶人,你这样不依不饶的,这难道是苏府的教导吗?”
“大娘子说的是,是我心胸狭隘了。”无差别扫射完了,苏禾身心愉悦,抱起沈琰就走,“我们阿琰真是聪明,学什么一点就通,自立自强不养尊处优,老鼠洞出来的怎么了?总比寄生虫强!”
带着沈氏母子两人,苏禾扬长而去。
一竹篙打翻一船人,众人面如锅底灰,胡夫人支吾着想解释,谁知柴氏压根不屑看一眼,一言不发登上马车离开。
纸包不住火,沈琰得顾先生垂青的消息,很快传到苏老太耳中。
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想到家里娇生惯养的坤哥儿,苏老太嫌弃到极点,这孩子彻底废了。
柴氏藏得严实,但苏老太自有消息来源,别看坤哥儿那玩意还全乎,实际已经废了。
换句话说,苏家没了能传宗接代的种,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柴氏,要是那几个孩子没有流产,苏家怎么会没人继承家业。
儿子也是个不争气的,给他娶了多少房妾室,净生丫头片子。
沈琰是唯一的指望了,必须得要回来。
“哎呀,我头痛。”苏老太胸口难受,命令道:“去,把老爷找来。”
下人不敢耽搁,赶紧去请苏定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