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紧张,怕在意的人说不行,就先给在意的人的弟弟看看。
“哥我看不懂,但这屋子给我的感觉像在竹笼子里,是不是?”杨光急躁地问,他没有杨兴的沉稳,毛毛躁躁的莽撞小子一个。
“装饰基调是米色和红色,你知道颜色影响食欲吧?”纪雨石绞尽脑汁画出来的东西,自己如视珍宝,“黄色红色都能激发食欲,绿色蓝色的降低食欲,你看麦当劳就明白了。屋里地板没铺好,可能是厨房的防水没做好,沙子吸水闹的。但是不要紧啊,多做出一个隔段台阶来就把视觉延伸的效果抵消了。”
杨光好像能听懂了一样:“哥你真牛。”
“这就牛了?”纪雨石高兴得想搂着人亲一口,小光觉得好,那他哥肯定也表扬自己,“屋里有个巨逼没用的承重柱,怎么都特碍眼,战国时期楚国出竹器,有种竹篮子是带柱的,是中空的环形,和店面布局差不多。毕竟咱四大文明古国之一,对吧?这样把墙体和柱体都刷上方向一致的方格纹,一进店就感觉进了鸡笼子。”
“我想象一下啊!”杨光听入了迷,“应该挺好看的,有特色。”
“我还得改呢,到时候承重柱就是竹笼的柱心,还可以当许愿竹。再围一圈吧台桌,使用面积就翻倍了。你觉得好就行……就怕你哥看不上。”毕竟自己是迷你股东,做不好,周成弼笑话的人是杨兴。
他得给师兄争这口气。
杨光又急了:“我哥肯定看得上啊,他……”
“等下啊,你哥电话。”纪雨石摸了摸小老婆的头顶,啧啧,真是可爱,接完电话说:“走吧,你哥在阿旺店里呢,备了三十只大闸蟹,够你吃的,瞧瞧多疼你啊!”
杨光才想起来今天是吃螃蟹的,可纪雨石这身上能吃海鲜吗?刚要张口又不敢说,怕扫兴,只好傻乎乎跟着纪雨石出门了。
到阿旺的时候杨兴正在打电话,看见弟弟和纪雨石坐那么近,突然觉得闲着的那只手有些空,需要找些活儿来排遣。于是一面打电话一面擦桌子。
刘厨认识小光,他没有孩子,特别喜欢这几个青年人。“呦,今儿不上课啊?”
“我逃课啦!”杨光显摆似的招招手,被他哥扫了一眼,乖乖又坐回去。
“等着啊,现在叔把螃蟹蒸上!”刘厨手劲儿大,三层屉的蒸锅就能往灶上架。鲜活的螃蟹还不老实,一只只往外爬,还得往里捉。
杨兴打完电话,找了个凳子坐下来。“你屋里晚上冷不冷啊?”
“不冷,哥你买的东西太多了,我都用不上。”杨光往哥哥身边挪凳子,然后看纪雨石也往他哥身边挪凳子。
纪雨石慢慢挪,很主动地问:“师兄给谁打电话呢?聊这么半天。还笑,是女生啊?”
“周凤霞,周老师。”杨兴喘了口气,自己这是干嘛呢,犯不上,于是给弟弟倒了热水,也不怪他翻墙逃课了。
“靠,周老师啊!”纪雨石当然记得了,这可是他高三班主任,杨兴的语文老师,“周老师找你?她可喜欢你了,你是她最得意的门生了吧?”
杨兴胡乱地揉着弟弟的头发,几天不见就想得很。小光自己住,每天来一个小时工帮忙打扫,从小就一个人,真是苦了他。
“电话是我们班的班长,说春节之前去看看老师,这不就聊到周老师了。好像她今年刚退休。”杨兴回忆着,“也是,周老师的岁数确实该退了,带高三太累。”
“哦……同学会啊……”纪雨石想到了杨兴整班的人,记得有个特漂亮的小姐姐,“没前女友吧?”
杨兴用鼻子哼了一声,摆明了有。
“靠,还真有啊!你丫不是喜欢男人吗?”纪雨石有些傻了,赶紧去看小光。结果这不争气的小老婆一到大老婆面前就不敢吭气,被他哥揉得快升天了。
到底是血浓于水,一见着他哥就老实得不得了。
“师兄你不是去见前女友的吧?”纪雨石翘着二郎腿问,脚还一晃一晃的。如果杨兴说是,他就踹死他。
“你问这么多干嘛啊?”杨兴喜欢他问这些,拿着劲儿地闪躲,“螃蟹三十只啊,每个人十只,吃不完不准走。”
纪雨石气晕了,蹭着凳子往远处挪。好久没在脑海里换大戏了,这时候全是苦情戏——莞莞类卿,除却巫山非云也。
仨人有一搭无一搭聊着,杨兴倒是没提成绩,把着小光的手检查。“今年没发冻疮吧?”
小光笑得生动明艳,校服带着金纺柔软剂的香味。“早就没有了,家里暖和着呢。”
“那就好,这东西特容易复发,记得骑车戴手套,别用凉水洗手。”杨兴也笑了,可他就不能明艳,因为自己当兄长,明艳活泼这些不应该属于他。属于他的词大概只有稳重和老练。
刘厨这时候端了第一屉,全是红澄澄的大盖儿。“快啊,趁热,大兴你吃到第三只的时候吱声,我给蒸第二屉!”
“辛苦您了啊,后边儿还有二十多只,带回去给大嫂尝尝!”杨兴拿来三个碗,倒好醋,拌上姜丝,“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你天天喝酒,今天没黄酒喝,多吃些姜丝暖胃。”
纪雨石碗里的姜丝格外多,可见偏爱。
“谢谢师兄。”纪雨石顶着小光满眼的歉疚拿螃蟹,掰开一看,全都是膏,“牛逼啊,这时候还能找到公蟹!”
“成弼帮我弄的,你多吃点儿。”杨兴怕弟弟伤了手,替他处理螃蟹,掰开了再给他,“今年哥哥太忙,中秋最肥的蟹没让你吃上。”
“没关系没关系,我吃不吃都行……”杨光做贼似的收回目光,“哥,我们学校快模拟考了,我努力拼一类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