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里的陆久城是个英俊贵气的中年男人,待人随和,儒雅斯文。
如果单从林静阳的记忆里来讲,漂亮温柔的白明茜与儒雅英俊的陆久城的确是天造地设,令人艳羡的一对。
林静阳完全能理解白明茜的飞蛾扑火,陆久城那样的男人,单看外在,的确很容易让人一头扎进去走不出来。
但白明茜自杀时在陆阳高二时,如果她是因为陆久城骗婚而自杀,为什么会在那么久之后,才选择走上那一条绝路呢?
的确,事情没有结束。
白子杭又道:“当时小姑姑没有冲上去揭开陆久城虚伪的面具,她选择一个人悄悄的离开香港,她谁也没有告诉,继续和陆久城维持着以前的生活,直到现在,我们也都不知道她当初到底是怎么想的,一直到两年后,陆久城出轨的那个男人来了内地,她伪装成那个人的粉丝,拿刀捅了他,那个时候安保制度还没有这么严苛,但她那么一个娇生惯养的女人,竟然能揪住机会捅了他一刀子。”
林静阳一愣:“粉丝?那个男人...是孟舟?”
白子杭点点头。
十几年前在内地机场被捅了一刀子的港星,还是个GAY,任谁都猜得出是孟舟。
白子杭又道:“那时候,我们才知道了这件事的真相,那时候陆老爷子还在,白家和陆家连手保住了小姑姑,当然。”他一顿:“孟舟他并没有追究这件事,实际上,孟舟也是被骗的,他对内地不怎么熟悉,陆久城骗他自己是个鳏夫,他信了陆久城,一直以为自己和陆久城是正经的情人关系。”
“我家人都很愤怒,老爷子甚至气出病来,后来我家人要小姑姑和陆久城离婚,带她回家,但...小姑姑却不愿意离开,强行把她带回家,她甚至以割腕来要挟我的家人,没办法,我们只能让小姑姑回到陆家。”
林静阳问道:“那...陆阳呢?”
“陆阳?一开始,陆老爷子是不同意我们带陆阳走的,但在这件事上,陆家亏欠我们白家太多,陆老爷子是个正派人,他最后还是让陆阳跟我们走了,陆阳在我们家住了大概半年啊,小姑姑又将他接了回去,你说,母亲想接自己儿子回去?我们哪有拒绝的道理?更何况,当时大家都觉得有陆阳的陪伴,小姑姑能想开一点。”
白子杭皱了皱眉:“那时的小姑姑,像是变了一个人。”
“一开始,她虽然在外面还是保持着那个温柔的模样,但私下里却开始变得多疑,易怒,脾气暴躁,反复无常,这跟陆久城那个王八蛋拖不了干系,孟舟跟他断了,但他自己忍不住还在外面偷腥,那个时候,小姑姑的精神状态其实已经不太对了。”白子杭道:“她跟陆久城天天吵架,甚至善用暴力,歇斯底里。”
“陆阳非但没让她的状况变好,反而让她病情更严重了,陆久城其实不怎么在家,小姑姑好像把陆久城的怨恨都发泄到了陆阳身上,那时候陆阳也不过十来岁,辱骂都是轻的,她...经常对陆阳动手,一开始还只是在衣服底下,那些看不见光的地方,后来就是在明面上也这样,陆阳额头上有个疤,就是那时候留下的,仔细看,还是能看见的,最严重的一次,她把陆阳的脑袋按在浴缸里,陆阳差点淹死。”
林静阳的拳头在被子下攥的很紧,他咬着唇,下唇被他咬的几乎没有血色,林静阳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最疼的,还是他的心,那种酸涩,让他痛到几乎喘不过气。
“我们也不知道小姑姑到底为什么要那么对陆阳,她...好像是真的恨陆阳的,我们想,她大概是把对陆久城的恨转移到了陆阳身上。”白子杭道。
“那你们...就一直让她这么对陆阳?”林静阳的声音颤抖着。
“陆老爷子自然会阻拦,但他对小姑姑更多的是愧疚,他能做的,只是从小姑姑手上把陆阳一次又一次救下来,却不能教训小姑姑。”白子杭道:“陆老爷子最后主动把陆阳送到了我们家,但只要他一把陆阳送回了,没多久小姑姑又会把他接回去,精神病人的世界...是无法用常理去解释的,她一次又一次把陆阳接回去,然后周而复始的折磨他。”
林静阳的声音染上了一点怒意:“那你们就让她把他接回去??”
白子杭似乎也觉得理亏,他有点难以启齿的道:“陆阳身体里留的是陆家的血,但小姑姑,留的是白家人的血,纵然亏欠陆阳,但...”
“但你们也不愿意亏欠陆阳的母亲。”林静阳森然道。
白子杭没有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他道:“最后小姑姑被送进了精神病院,她那时候病情已经很严重了,有严重的暴力,自毁,自杀倾向,整日整夜的睡不着,吃不下饭,她得了精神分裂症。”
林静阳扣着自己的掌心,那个时候,陆阳已经上了高中了,高中时的陆阳那么耀眼,原来童年却是这样的吗?
“后来...她跳楼了,在陆阳的面前,那天是中秋节,陆阳去医院看她,她爬上了天台,然后落到了陆阳的面前。”
“因为小姑姑的事,爷爷一直觉得自己亏欠陆阳,陆阳毕竟是小姑姑留下的唯一的血脉,但同时,他又在忌惮陆阳,毕竟,陆阳的另一半血脉,来自于陆久城,陆阳虽然从来没有怪过白家什么,我们也加倍的对他好,但,我们始终觉得我们之间隔了层什么。”
他盯着天花板,咬着唇,他的话几乎是一字一字挤出来的:“那你,跟我说这些,又是为了什么?”
白子杭抿唇,良久,他道:“虽然陆阳也是个GAY,但当他坦诚的跟老爷子坦白时,老爷子的心结才算彻底解开了,陆阳,跟他的父亲,的确是不一样的,陆阳这些年,过得太苦了,纵然我们努力补偿他,但...那些补偿,从未走到他心里,但是你不一样,你是这些年,第一个走进他心里的人,只有你,能弥补他。”
“所以你希望我对他的过去了若指掌,对他的创伤也了若指掌,让我去承担他的伤痛,然后去替他疗伤,让他走出那些过去的阴影,是吗?”林静阳道。
白子杭没说话。
“凭什么?”林静阳道:“陆阳的伤害难道不是在你们的默许之下产生的吗?现在打着受害者的旗号?因为你们心疼女儿,然后你们就要推一个小孩子去承受这些痛苦?这个孩子还留着你们的血?伪善,你们真是我见过最伪善的人。”
白子杭愠怒:“这一切都是陆家的错!”
“陆久城是人渣,但你们明明能把他从那种环境里解救出来,白明茜也能。”林静阳道:“你们明明可以早就把白明茜强行带回来,然后送她去做心理疏导,如果你们早一点行动,也许结局不会是那样,腐肉明明可以尽早剔除,然后长好,可你们因为她怕疼,就放任着看那团腐肉一点点完全侵蚀了她,让她整个人都那样腐烂。”
“你什么都不明白,你只是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阐述这件事,你根本就没有经历过,你又怎么知道我们的感受。”白子杭道。
“我不懂,所以你干嘛要和我说这些,我本来就是一个旁观者,可你偏偏要把我拖下来,你们真是自私,一如既往的自私,就像当初对陆阳的那样,一点点援手和善意都不愿意给他,任由他陷在那团泥团里,你们是吃人的怪兽,我心疼陆阳,我永远站在陆阳的立场上,我会尽我所能帮他走出来,但不是为了让你们好受点,而是因为我爱他。”林静阳冷声道。
“你!”白子杭怒道,他正想说些什么。
门却猛然被人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