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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安城外, 一辆马车停在枯叶之间, 融入了深深夜色中。
  眼看着城门即将关闭, 前来送行的人却还没有, 黄善钟坐在马车里冷汗津津,不停地用袖子擦着自己的额角。
  “老头子,别等了, 快些走吧,现在不走以后可就想走都难了。”旁边坐着的妇人轻轻推了推黄善钟,焦急催促。
  黄善钟回神瞪了她一眼, 神色古怪:“催什么, 死婆娘,我们给文妃干了这种掉脑袋的事,钱都不拿你就走?还不是你不争气生不出儿子,不拿钱,出去谁给我们养老送终?”
  妇人被他这么训斥了一通, 到嘴边的话又囫囵吞了下去,只无奈地叹了口气。
  正在这时,马车外总算是传来了焦急的脚步声, 黄善钟拉开车帘一看,果然是文妃身边的贴身公公。连忙钻了出去,拱拳笑道:“公公可让我和老内好等。”
  小公公双手捧着锦盒, 皮笑肉不笑装模作样地对着他弯腰一礼:“咱家最后一次拜见司使大人了……我家娘娘感念大人的倾囊相助, 无奈身体抱恙, 还在病重, 无法亲自前来相送,特让咱家来送大人最后一程。”
  说完这才奉上了手中锦盒,一打开盖子,但见盒子里面金灿灿的金银珠宝,在皓白的月光下闪着晶莹的光泽。
  黄善钟看得眼睛都直了,连忙伸手接过,递给了马车里的妇人,再转过身子,就见对面的小公公笑的不怀好意,一双眼睛里尽是寒芒。
  “公公为何要这样看着我……”
  黄善钟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见四周突然簌簌落下几道人影,刀剑的寒光映着月光,直直地在他的眼前闪过。
  “你们……你们!你们要……”
  小公公勾唇一笑:“咱家都说来,要来送大人最后一程呀。大人有什么怨有什么仇,阎罗殿前可莫要多嘴提到咱家,这都是娘娘对你的厚爱呀。”
  说完一个手势,周围伺机而动的人顷刻之间朝他们飞去,黄善钟登时就吓得不知道腿往哪走,随手将车帘拉住,竟然是傻傻地钻了回去。
  林中风声乍起,眼见寒芒逼近,小公公转过身子轻声呵笑一声,刚打算抬脚离去,脚尖还没落地,突然感觉脖间一股凉意。一低头,才发现不知道何时,一把淬了寒光的长剑已经横在他的脖间,只要他上前一步,瞬间割喉而过。
  “这位壮士……”小公公吓得连发抖都不敢,连忙提住自己的步子,只颤着声音说话。
  马车里的黄善钟半晌不闻动静,摸了摸脖子,脖子还在,这才拉开帘一看。就见马车外横七竖八地躺着不少尸体,都是方才要来杀他的人。
  正要大喜过望地回马车叫自家的臭婆娘,就听马车内传来妇人的颤音:“老头子……你别动,你别动……”
  黄善钟额角的汗瞬间就顺着脸颊滑了下来,腰间顶着的刀还示意性地朝他顶了顶。他咽下一口口水,尝试着开口:“我不动,不动。壮士当心手里的剑……”
  一时之间,还活着的三个人都是大气不敢出。
  突然从不远处传来几声拍手声,三人齐齐看去,就见陆绥一身玄色长衣逆着光缓缓走来,明明唇角挂着笑,眉眼之间却皆是浓重的戾气。
  “司使大人安好啊,我们又见面了。”陆绥笑得分外乖巧无害。
  他手里拿着半个咬了一口的苹果,倚着一旁的树上好整以暇地扫了一圈三人,然后继续啃了一口。
  黄善钟一见陆绥,要不是碍于腰上的剑,可能早就跪下求饶了。
  “世子殿下.....”
  陆绥抬手止住他的话:“不敢当,司使大人有大能耐,在陛下面前可是红人。本殿下区区一个世子,不敢和大人说话。”
  他顿了顿,不急不忙地将手中的苹果啃完,这才擦了擦嘴角,挑了挑眉。
  “就是不知道大人这是要去哪里呀?”他的语调有着一种透不出来的诡异,听得人毛骨悚然,几乎让黄善钟生出一种错觉——眼前的人根本就不是陆绥。
  腰间的剑顶了顶,他只好跟着往前走了走,一路走到了陆绥的身前。突然被路上的一块凸起的石头绊住,直接滚到了陆绥的身前。
  陆绥直接抬脚踩到了他的脸上,低下身子,一只手捏起黄善钟的下巴,另一只手的大拇指擦过嘴角:“黄司使不是挺风光的吗,怎么现在落到了一个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下场啊?”
  他的手一路下滑,最终落在了他的脖颈上,手上的劲却一点也没有放松,黄善钟被他这样直接提起来,双脚脱离了地面,双手不停地挣扎。
  眼看着手里的人马上就要断气了,陆绥看着黄善钟愈加灰白的脸色却越来越兴奋,月光斜斜打过,有一种病态狰狞的美感。
  “殿下!”
  一旁的红锦连忙出声提醒,陆绥这才如梦初醒一般愣了几秒,下一瞬间他突然松手,黄善钟就这样摔倒在地上,直接昏死了过去。
  陆绥紧紧蹙眉,不确定地看了看自己的手,突然开口道:“红锦,我刚刚是不是想要杀了他?”
  红锦默了片刻,这才开口道:“殿下,您最近太累了。”
  陆绥跟着点了点头,用冰凉的掌心揉了揉自己的脸颊,这才笑道:“看来真的是累到了,我怎么会……”
  他就算是对黄善钟有再大的杀心,也知道这个人现在还有活着的价值,杀不得。他刚刚是怎么了,为什么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杀心呢?
  陆绥转身看了看昏死在一边的黄善钟,再抬头就看见了已经走出来的妇人。
  她应该是被刚才那一幕吓到了,吓得直接坐在了马车上,眼前横着一把泛着冷冷寒光的长剑。
  陆绥攥紧了自己的掌心,仍然是能够感觉到自己胸腔内压抑的滔天怒火,几乎满满当当地在四处攒动。仅仅是留他们几条贱命对陆绥而言,竟然也成为了需要莫大的定力才能完成的事情。
  “殿下,人已经劫到了,我们应该回去了。”红锦温声劝道,陆绥却恍若未闻。
  他将五指插入自己的头发中,感觉头一阵一阵得疼,太阳穴都在突突突地跳动,身上冷冷热热得,煎熬得他快疯了。
  脑海里不断地浮现过诸多场景,一会是漫天大火的洛阳地牢,一会是冰冷潮湿的大理寺牢,一会是珩萧吞噬在火海里,一会是珩萧遍体鳞伤地倒在他的怀里。
  “红锦,他们真该死啊……我好想杀了他们啊……”
  “殿下!”
  眼看着陆绥痛苦地蹲下了身子,所有的人都不敢轻举妄动。红锦连忙上前扶住他,却被陆绥推开。
  陆绥从他的腰间抽出剑,眼神只恍惚了一下,手中的剑瞬间就飞了出去,直接绕过了妇人戳进了小公公的身体里,连带着把人带出了好远,钉在了身后的树上。
  那人死不瞑目双目圆睁,源源不断地鲜血从嘴里涌出来,溅红了众人的视线。
  陆绥却好像一瞬间安静了下来,突然镇定地呼出一口气。
  “终于不吵了,好清静。”他缓缓调整了一轮的吐息,看向红锦,突然问他:“红锦,你听见了吗,刚刚好吵啊,吵得本殿下头疼。”
  红锦有些愣,半晌却点了点头。
  陆绥一见他也听到了,瞬间心情大好,拍拍他的肩膀,喟叹道:“你也听到了?没事了,现在不吵了。”
  众人对于陆绥的反应目瞪口呆,只有红锦率先反应过来,趁此机会开口道:“殿下,现在很安静的,我们快回去吧,世子妃方才叮嘱了属下要劝您不要太忙,早点回去陪他。”
  “对,这么久没回去,珩萧一定想我了。”陆绥一听到温庭弈,瞬间开心得不像话,连忙擦了擦手,率先走了。
  走了两三步,却见身后人呆呆地不动,又绷着脸问他们:“怎么了,你们怎么都不听话了,是本世子平日里待你们太好了?耽误了本世子和世子妃见面,你们都去领罚。”
  说完一甩衣袖,足尖一点就飞身离开。红锦紧随其后,和他不过三步左右的距离。
  陆绥回到红泥小筑的时候,温庭弈刚刚躺下。
  自那一夜与珩萧重新同房以后,陆绥食髓知味,只要自家媳妇身体无碍,总是不舍得独住空房,有的时候温庭弈将他扔了出去,陆绥也要趁着半夜爬上他的床。
  温庭弈有时困意正深,陆绥就无赖地缠着他不松开,直吻得他再也没有了睡意。
  所以这一次,陆绥刚一推开房门,温庭弈就端端睡好,呼吸绵长,装作睡得正熟。
  “珩萧?”陆绥坐在床边轻声唤他,就见床上的人不理会自己,于是只好牵住他的手,郁闷地坐着。
  温庭弈听出他话语中的委屈情绪,竖起耳朵静静听着。
  “珩萧睡着了也好,权当是我说与自己听罢了。”陆绥吻了吻他的指尖,像一只失了主人宠爱的小奶狗一样,轻轻地依偎在他的床边。
  “珩萧,我忘了好多事情,好多关于你的事情……现在想想,如果这一切我都记得的话,我一定不会让你受这么多委屈的。”
  “你这么骄傲冰灵的一个人,明知嫁给我是一场算计,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在金龙殿前求旨的啊?我当时去侯府闹的时候,你为何不将我轰出来,我那般容易就把你哄回来,你真的不害怕我再辜负你吗?”
  陆绥掰着指头罗列自己的罪过,数着数着突然就静默了。
  陆绥抬头去看温庭弈的睡颜,突然笑了笑:“珩萧,我十恶不赦负你痴心是真,如今回头是岸迷途知返也是真的。”
  “珩萧……多谢你当年在母妃灵前伴我,也多谢你从来没有放弃如此凉薄的我。”
  掌心的手指轻轻地动了两下,陆绥抬头去看,就见温庭弈眼中带着明媚笑意,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见陆绥抬头,朝他那里凑了凑,竟然是伸手用指尖抵住了他的鼻尖。
  那么多的柔情全部都是独属于眼前人的,他侧过身子,两人就离得那么近。
  温庭弈低头去看陆绥的唇,眸中的情绪突然翻涌成海。
  陆绥滚了滚喉结,突然往后靠了靠,却被温庭弈扣住了肩膀,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远反而更近了。
  “阿绥,我心悦你啊……”
  轻轻的一句话最终止在两人相贴的双唇间,可这句话,却从上一世再到这一世,都在陆绥的心里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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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怎么感觉我快把柿子写成大变态了qaq是不是错觉鸭感谢在2020-01-15 17:30:44~2020-01-17 22:30: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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