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里，许浩叼着烟，流里流气的样子。
小方是他搭档，跟着他有些年头了，也是为数不多能跟许浩交心，在他面前放肆的人。
“多大岁数了，还没个正行。”
小方呢，有资本这样说。
比许浩小4岁，孩子都已经打酱油了。
小小方是许浩的干儿子，许浩可疼呢。
“滚一边去。”许浩笑骂，吐出个烟圈，“待会儿陪我出去一趟呗。”
“干什么？”
“买衣服。”
“？”
“今天要去相亲。”说着，许浩还有点不好意思，耙了粑头发，“靠，一大把年纪还要去相亲，唉。”
小方一听相亲，来了精神。
凑近过来，问：“真的假的？你当真的？”
“嗯，真的。”摸了一把小方的毛，许浩拧眉：“靠！你这头发一股味！几天没洗了？你老婆不管你啊！这味！靠靠！离我远点！”
“我老婆带着儿子回娘家了，我岳母想外孙了。”
小方说完，勾住许浩的肩，“你别给我转移话题我告诉你，说说相亲的事，谁啊？多大岁数？做什么的？”
“不知道。”
“……”
“朋友给介绍的，我先去见见。”
先前肖苍山给他打电话，说是人家女孩子正好今天有空，让他好好表现。
还用得着怎么好好表现？
许爷往那儿一站，还能有不喜欢自己的妞？
要身材有身材，要长相有长相，正经职业，有车有房有存款。
这也不算是许浩对自己的认识不清，他确实条件不错，如果能好好说话，会更加分。
只可惜，这人就喜欢满嘴跑火车。
明明头几年，还好。
反而年纪越大，越痞气了。
下午，小方陪着许浩去商场买衣服。
4层男装部，许浩试了一件皮夹克，往镜子前面一站，帅的不行。
导购看的星星眼，不住口的夸他。
他向来蹬鼻子上脸，跟人家一句一句的贫嘴，看的小方直皱眉。
“差不多得了。”
小方拉住他，往他手里塞了一件衬衫，“你试试这个。”
“我不爱穿这样的。”
“试试。你不是相亲吗？穿什么皮夹克。”顿了下，小方撇嘴，“风骚。”
许浩咬牙，“你丫就是嫉妒我！红果果的嫉妒！”
“还绿油油呢。”小方笑，推着他，“别废话，赶紧的！待会儿迟到了，让人家姑娘等着不好。”
*
肖苍山负责约的地方，很是风雅。
许浩把车子停稳，坐在车里照照镜子，难得紧张了。
人生第一次相亲啊。
正准备下车，手机响起。
看了眼来电人，他蹙眉，按下拒接。
可很快，第二个电话又来了。
他不接，就是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
叹口气，只能接起。
“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手机刚放在耳边，就听到沈家妮的怒吼声。
许浩捏捏眉心，冷淡的说：“这不是接了。有事吗？”
“你什么时候回来？我等你一天了。”
“……”
“许浩！许浩！许浩！大耗子！说话！”
“别没大没小的！”
一听到大耗子三个字，许浩眼角一跳，真想把她从手机里揪出来暴打一顿。
“赶紧从我家门口滚蛋。听见没！”
“我就不！”沈家妮说了声，忽而软了语气，“你什么时候回来呀？我饿。”
“我今天不回去了，我相亲呢，成功了就直接上酒店了！”
许浩就是故意这样说的。
说完，他把手机挂断。
相亲？
上酒店？
沈家妮怔愣三秒，猛地站起身。
长时间的蹲坐在地上，她腿都麻了。
咬着牙扶着墙壁缓了缓，她神色阴狠的在手机上查找许浩的定位。
这是她昨天晚上趁着他不注意，给他手机里面下载的追踪软件。
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女孩职业，图书馆管理员。
这个职业挺，听高级的听着。
年龄，26岁。
比他小的有点多。
长相，清秀温婉，一看就是贤妻良母。
性格，目前看上去偏内向文静。
许浩已经在脑海里描绘出以后生活的画面，平平淡淡，细水流长。
以前年轻的时候，他想以后，一定要是轰轰烈烈，地动山河的那种。
现在年纪增长，才发现以前的自己多无知，幼稚，甚至愚蠢。
老了，累了，玩不动了。
“景小姐还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景欣坐了这么久，其实都没看正眼看许浩一眼。
他长的真帅。
“许警官，许警官有没有见过杀人犯？”
半天，景欣突然问。
这个问题……
是一般女孩子不会问的问题。
许浩不禁对景欣产生了更多的好奇。
“当然见过。”回答完，许浩笑了。
景欣眨巴眼睛，“许警官笑什么？是我的问题太白痴了吗？”
“不是，不是。”摆手，许浩温声道：“只是很少女孩子会问这样的问题，你怎么想的？”
景欣眼神一暗，神色染上一抹哀伤。
许浩正猜测，她不会遭受过什么重大的创伤之类吧，就听到景欣说：“我爸爸6年前去世的。”
“呃……”
“他是被人杀害的，入室抢劫。我和妈妈正好不在家，所以……”
“抱歉。”
“许警官为什么抱歉？”景欣说，“跟你也没关系。”
“是，只是……”
这感觉不太妙，许浩有点说不好。
景欣舔了下唇，轻声说：“一般人听到我家的事，都……”
顿了下，她笑笑，“许警官要是觉得不舒服，我们吃完这顿饭就算了吧。我只是觉得，觉得应该把该说的都说了。”
这女孩很诚实。
这一点让许浩很有好感。
刚才不妙的感觉在女孩这样说完之后，就变成了愧疚。
一笑，许浩试着活跃着气氛，“这顿饭我请，下顿饭你来请，成吗？”
景欣闻言，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看着许浩。
很多人听到她的事，都被吓跑了，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但是许浩没有。
因为他是警察所以胆子大，不忌讳，还是，他其实对她也有那么一丁点的好感？
景欣想着，小脸就红了。
许浩看着女孩子脸红红的样子，觉得心里有点痒。
这是心动吗？
他想。
如果是，那么或许可以试着进一步交往看看。
反正他就是想找一个景欣这样的，相敬如宾的过一辈子应该也挺好的。
他也不期望什么爱情了。
他压根就不相信那东西。
就算身边有肖苍山这样守着心里白月光十年，最后终成眷属的浪漫例子，他也没办法说服自己相信虚无缥缈的爱情。
接下来他们又聊一些别的话题，可能是职业关系，景欣不擅长说话，她喜欢聆听。
有一个人，安静认真听你说话的时候，感觉不错。
只是你下意识的就不好意思插科打诨。
让许浩这样的人正正经经的说话，对他来说有点折磨吧。
常常说了几句话，就要陷入一阵尴尬的沉默。
这个时候，两人就赶紧喝口水，或者吃点东西。
吃的差不多了，许浩正想说要不走，只听“砰”一声巨响，包厢门被人推开。
不对，看着门口人落下脚的动作，应该是踹开的。
气喘吁吁的站在那里，沈家妮一张脸怒火中烧。
许浩拧眉，出口就是：“你怎么来了？”
沈家妮对上他视线，又去看景欣，冷冷发笑。
一秒钟切换，她换上了楚楚可怜的表情。
许浩还没反应过来，她就冲过来，抱住他的手臂哀嚎：“你肿么能这样对人家！人家怀了你宝宝！你想始乱终弃吗！”
许浩：“……”
景欣：“！！！”
“那个，那个不是你想的那样。”许浩回过神，先给景欣解释，“她是个神经病！你等等。”
把沈家妮拉起身，许浩咬牙切齿，“沈家妮！闹什么！”
沈家妮入戏很深，眼泪不要钱的往下掉，鼻尖都红了，看上去还真挺像那么回事。
“我没有闹，我要你跟我回家。我和宝宝都需要你。”
“宝宝？哪来的宝宝！老子压根没上过你！”
糟糕！
许浩低咒。
他刚才在景欣面前，可是一直维持着绅士的形象来着。
这被沈家妮逼得，粗话出口。
沈家妮心里得意，面上还在演，“你真的要始乱终弃，呜呜呜，我不活了，我要去死！我要去死！”
一边说着，她当真往窗台上爬。
他们包厢在三楼，真的出点什么事可不是好玩的。
许浩动作利落，手臂箍住沈家妮的腰，一下子就把她从上面抱下来，困在臂弯里。
“再闹弄死你！”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死！”沈家妮顺势抱住许浩的腰，得意洋洋的看向景欣。
景欣一张脸已经白了。
许浩知道，这相亲绝对是砸了。
看了眼景欣，他低声说了句抱歉，提溜着沈家妮大步离开。
包厢里就剩下景欣一个人，好半响，她才从混乱中理清楚思绪。
这算，怎么回事啊？
她和许浩这是完了的意思还是什么？
*
“沈家妮！”
指着沈家妮的鼻尖，许浩一副要把她碎尸万段的样子。
沈家妮昂着下巴，看着他的眼睛，有恃无恐。
“你怎么找来的？说！你追踪我！”
不愧是警察，这么快就猜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