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在的，我也不清楚该怎么办。”星期五放学后，杨小绵与高冷并肩走在路上。
“有时候，我突然很上火，恨不得把罪魁祸首的脑袋揪下来……尤其在收到莫名其妙地骂我是‘小偷’的信息后，我更是怒不可言。”杨小绵说道。
高冷拉起她一只手，把她没有戴手套的手塞进了自己的校服兜里——两人共同分享了同一副手套。
“然后呢？”高冷问道。
杨小绵又泄气地说；“然后，我要是看见他的脸，我又觉得我似乎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愤怒……”
高冷：“伤心？”说着，他戴着手套的手按了按自己的心口，“失望？还是无奈？”
杨小绵耸肩：“都有……当然也是非常困惑。”
她突然拐了一个弯，饶是这么唐突的举动，却是并未碰撞上高冷，反而两个人保持着无法言喻的同步率，她怎么懂，他就怎么动，她若是转身，他也会转身……同时同刻，毫无时间差，完美的和谐。
“也有一点点释然吧。”杨小绵长吁一气，又冷不防地停下脚步，“我们先去实体店看一看，如果你相中，如果我也相中了，那么，我们就……在网上找同款。”
杨小绵笑得露出一颗小虎牙，“买了那么多书之后，我的小金库真的没那么丰满了。”
高冷没有笑，可是眉眼弯弯，看得出来，他的心情很好。
他的心情能够影响到杨小绵，正如杨小绵也能影响到他……
一个人的喜悦，两个人分享，居然会是加倍的效果。
“这些衣服都不便宜，不过，可以免费试穿……别弄脏了弄坏了，就凭我家小冷这么帅的，肯定不会被店员拒绝……”杨小绵踮起脚凑到他的耳下，她的吐息撩起他耳后的发丝。
高冷歪了歪头，话语中含有笑意：“你家的？”
杨小绵勾了勾他的手指，她理直气壮地说道：“你不是我家的，还能是谁的？……所以，你觉得哪件衣服会很适合你？”
高冷低下头，正要作答，忽然，他的神情绷紧了一下，手上也情不自禁地捏了杨小绵一把。
杨小绵无知无觉，兀自傻兮兮地笑道：“看见了，那些售货员小姐姐们都在盯着你呢……我保证那个染了红色头发的小姐姐要朝你走过来了。”
杨小绵睁大眼睛，双眸晶亮。
高冷若有似无地叹息，“我也看见了，那边有人在盯着你呢……我保证那个很眼熟的女生要朝你走过来了……”
顺着高冷的视线，杨小绵望了过去……紧接着，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杨小绵简直不敢相信，她发现同班同学王雪星正站在不足十米远的地方。
说实在的……王雪星的表情看起来比他们还震惊。
“好吧，好吧……”杨小绵吞咽了一口，歪过头小声问道：“除了杀人灭口之外，你还能不能提供其他更有建设性的意见？”
高冷镇定地回答：“当然有，比如……”
“比如什么？”
“比如祈求上天把你变成一条虫子，这样你就能钻进地面的缝隙中了。”
杨小绵笑得嘴角都僵了，“哇，这可真是以理性著称的人造人同学能够想出的最有建设性的意见……如果我能做到的话，我更希望老天把我变成土拨鼠，至少毛茸茸的可爱一些。”
高冷接道：“臭烘烘的还龅牙。”
杨小绵刚要说什么，另一边的王雪星俨然步上前来。
“你们果然是情侣什么的吗？天啊……”王雪星说道：“你们可……真是一点儿也不般配。”
本来一肚子话的杨小绵被噎了一把，“谢谢夸奖。“她解释道：“我们不是男女朋友。”
“哦，我明白了。”王雪星颔首：“你们是夫妻。”
杨小绵彻底无话可言，她扭过头，木木地说道：“现在，你可以杀人灭口了。”
……
王雪星说她外婆的生日快要到了……
老人家一辈子没收过生日礼物，一辈子没过过生日，虽然外婆甚至记不住外孙女的脸了，但是王雪星还是想要送给外婆自己最真实的心意。
“我外婆这辈子就没穿过羽绒服……我不是讨厌那件棉袄，不过我想见一见外婆穿着干净衣裳是什么样子的。”王雪星眼眶湿润，眸子如同猫咪，“我真的很想见识见识穿着干净漂亮衣裳的外婆是什么样子的……我在网上找了翻译的兼职，赚了点儿钱，你觉得我……适合什么样的羽绒服，我不想买黑色的，太普通了，我外婆其实很漂亮的，她可以打扮得更年轻好看。”
杨小绵只觉得再没有比王雪星更可爱的人了。
杨小绵说道：“应该是你外婆更适合什么样的衣服吧……红色的怎么样？”
王雪星说好，“明年还是我外婆的本命年……红色的不错。”
王雪星和杨小绵来到了棉服处挑选，高冷紧随其后。
他好几次试图勾住她的手，不过都被她躲开了……
她不是故意的，但对于感知到高冷的小情绪，杨小绵有分外觉得有趣。
高冷的声音不断在脑海中响起：“所以，她很可爱？”
高冷：“见到她，你就不要我了？”
高冷：“哦，真好……所以，我就没有她可爱了？”
高冷：“说好的做彼此的小天使呢？”
听到这句话，杨小绵脚步一顿……
她用思绪问道：“这句话是谁交给你的？”
高冷：“同学。”
杨小绵怔了下，她还以为是高冷从网络上搜索学来的。
“和你讲这种话的人就不仅仅是你的同学了。”杨小绵说道。
“那是什么？”高冷问道。
杨小绵：“朋友。”
说着，杨小绵看向了王雪星。
“朋友。”这两个字由杨小绵的口中清晰吐出。
王雪星回过头来，不解地问道：“你看见什么了吗？”她凑过来，紧挨着杨小绵，王雪星小声说道：“你看见上头的标签了吗？贵得惊人……幸好我攒够了钱……小绵，怎么办？我手有点儿脏，我怕把人家衣服弄脏了，要不我在你衣服上擦一擦吧。”
杨小绵不想说话，并想一屁股坐死王雪星。
杨小绵的余光之中，瞧见王雪星满脸兴奋——王雪星一定很期待能将礼物交给外婆手中的那一刻。
忽然，杨小绵通过与高冷分享的听力中，听见了售货员之间的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穷学生，买不起就会乱摸……”
“你过去盯着点儿……万一他们偷东西怎么办？”
“那个男孩子应该不会吧，长得那么帅。”
“哼，知人知面不知心，穷鬼为什么要来我们这种轻奢店购物？真是给人添麻烦……别搭理他们了，去招呼刚进来的客人吧……不就是几个小偷吗，至于你们害怕成这样？”
杨小绵的心一下子就揪紧了。
高冷问道：“带她离开吗？”
杨小绵：“为什么？”
高冷：“她会听到的……她要是听到了，不会高兴的……她不是你的朋友吗？你不是想让她开心吗？”
杨小绵慢慢攥紧拳头，“为什么……我们明明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会被人这样讲？我们不是小偷，不是，为什么离开的是王雪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