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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她眼眸发亮,若有所悟。那老道微微颔首,低声笑曰,“孺子可教。”
  方抬头笑问,“怎么,你不生气了?”
  本是调侃的一句,想讨个感谢。谁料左玟回过神,把脸一板,“妙真小七她们就罢了,是我求的解答。那个道长还有郁兄优昙大师他们又算怎么回事!”
  老道士:……臭丫头记性真好。
  他“咳咳”的咳嗽两声,眼神乱飞,左看右看就是不看左玟。
  “他们嘛……”
  “他们是为何?”左玟步步紧逼,还是有些火气。明明就算要指点她,也不需要用这种方式。
  真相只能是——
  “是您故意戏弄我好玩对不对!”
  老道士嘿嘿笑起来,“也不全是……”
  心道,他就是皮了一下,一下下,而已。顺便给她做个预警,免得她只知同性桃花不知正经桃花也在身边。
  但这话,如今是不得说破的。
  看着左玟面无表情的冷脸,老道自觉心虚。问她,“真有这么生气?”
  左玟把头一撇,“很生气。”
  虽撇过了头,还是偷眼看老道的反应。
  也不知怎么,先前看老道还没有感觉。真正一接触,又有种无形的亲近熟悉之感。也就不似对陌生人的礼遇疏远。
  她这点小动作哪能瞒得过对方?
  却是老道士见着这熟悉的神态动作,眼光微闪。蓦地笑叹一声,手臂抬起,在自己身上一挥。含笑问道,“吾这般模样,你可还生气吗?”
  左玟回头看过去只见清光闪过,眼前的老道被一红衣青年取代。观其人星眉剑目,神采飞扬,俊朗犹如明日,举手投足间有放浪不羁的洒脱之态。可再看他含笑的眼,又透出慈和包容,满怀对众生的仁爱悲悯。如斯矛盾,如斯和谐。
  也不知是出于颜狗本性,还是为其目光而感触。
  呆呆看了那青年几息后,左玟就仿佛泄了气一般,再生不出任何之前的恼怒了。
  讷讷询问,“不气了……您到底是?”
  那青年道君闻言,指着她失笑曰,“你这丫头,特来求吾,却不知吾是谁吗?”
  左玟瞪大了眼,“您是——玉宸大道君?”
  青年大笑,把袖袍一挥,做了个赶人的手势,“你的问题已经有了解答,回去吧,回去吧——”
  话音未落,左玟只觉得眼前一花。再睁开眼时,她人已回到了三清宫的蒲团上,地上摆着第一次被掷出的杯筊。她的手臂伸出,做势要捡杯筊的样子。
  正是老道出现截胡抢杯筊之前。
  左玟晃了晃神,成功捡起那杯筊。这一次,没有出现截胡的老道士。
  她抬起头,望着神坛上高高在上的神像。忽而想起老道之前所称其为“彩塑的泥巴”,不由得无声勾起唇角,笑了起来。
  恭敬跪在蒲团上拜了三拜,心中默念,“多谢大道君指点迷津。”
  便起身,将杯筊放回,不再投掷三次问卜。出门长扬而去。
  身后,那彩塑的神像笑容几不可见的加深些许,目光中有着无尽的仁爱,包容众生。
  第45章 花灯会
  云喜班和金凤班,是金华两大出名的戏班子,多年互不认同。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搭台争斗谁家的戏曲优,输赢基本对半开。元宵佳节更是不容错过。
  今年金凤班打出要用新人秋白的名头,更是引来不少关注。
  金华城西街的城隍庙外头,便是金凤班今晚搭台唱戏之所。戏台子对面的曲风楼,便匀出两间客房作为伶人们化妆换衣所用。
  两间房都是灯火通明,差距只在于,一间挤满了人,化妆换装,热闹得连房门都关不上。另一间却只有一个人,房门紧闭,冷冷清清。
  挤满人的房间里。
  一小生打扮的男子,边换戏服一边小声抱怨道,“那个秋白也不到底给班主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让他一个名不经传的来挑大梁,还独占一间房。咱们为金凤班忙活了这么些年,也没有享受过这般待遇。”
  他旁边的武生把手一比,“你小点声,别叫班主听见了。”
  那小生压低了声音,眼中划过一丝恶意,“他能做,还不兴说了。你瞧着吧,一会儿上台,我定要……让那小子知道什么叫尊重前辈。”
  他们自以为说的小声,却不知房间的角落里,站了好几只死相不同的阴魂,正拿阴恻恻的眼盯着他们。
  一鬼物青红的脸,满面凶相,恶声恶气道,
  “就凭这货色,还想为难咱们鬼王。老子就能吓得他这辈子都不敢开嗓。”
  另一个饿死鬼摆了摆骨瘦如柴的手臂,摸着自己鼓胀的肚子,鬼气森森。
  假模假样的劝解,“这位鬼王可不同于以往的那些,规矩大得很。你别轻举妄动——等演完,给个小教训还是可以的。”
  “你有什么想法?”
  “那小生长得不错,我记得城南有个好男色的色鬼——”
  “妙啊!”
  另一间房里,面目狰狞的鬼王对外界一切漠不关心,只专心在一张男皮上,描画色彩。
  不知过了多久,他穿上人皮,换上女郎的绣服霞披。开口问,“恩公到了何处?”
  吊死鬼从角落的阴影里走出,恭敬道,“在赤松庙,已经与花妖龙女汇合,听那陆长庚说说拜完了神便过来。”
  鬼王转过身来,将正面朝向吊死鬼,问,“好看吗?”
  吊死鬼连连点头,不论真心假意都说不出半个“不”字。
  只是认可了郁荼的扮相后,难免有些为他不平,“王这般用心,耗费诸多精力,那左恩公却众美环绕……且就算过来了,可能也只看得片刻罢了。是不是有些不值?”
  鬼王警告地看了眼吊死鬼。转而低眸,用沙哑的嗓音道是,“只要恩公能看我一眼,花费再多精力,也是值得的。去告诉班主,可以开始了。”
  “是。”
  ——
  再说左玟走出三清殿,见来往香客都是活灵活现,不似环境的模糊。心下微松。
  又到赤松观大门与陆长庚和李磬汇合,同出了赤松观,就有小七举着一个龙形的糖画,奔到她身旁。
  扯着她兴高采烈地喊,“左郎君你看你看,是龙哦!”
  小萝莉软萌可爱,因为一个糖画喜不胜收,面上全无阴霾。其后妙真几女结伴走来,个个都看着小七,一脸无奈的笑。
  妙真出言调侃道,“左郎莫看小七现在好好的,这小妮子非说人家画的龙不够像,前面连着吃了三个,这才弄出一个她满意的。”
  小七回头冲妙真吐了吐舌头,义正言辞道,“他本就画的不像,还不兴人说了。”
  亲眼见到一众女郎其乐融融的样子,左玟幻境里被吓出的心有余悸总算是消散了。
  她此时心情大好,笑着掐了掐小萝莉的脸,宠溺道,“今天过节,小七想吃几个就吃几个。”
  一旁的颜如玉摇了摇头,学着凡人女子的模样含笑叹道,“左郎这般会惯着她,长大了可如何是好?”
  小七闻言轻哼一声,牵着左玟的手,道是,“长大了也要惯着。”
  左玟还没开口,陆长庚却是赞同起颜如玉来,“颜姑娘说的是,小七也不小了,还是今早约束教导,以后也能相看个好人家。”
  “小七不用相看,小七将来要嫁给左郎君的!”
  一声娇软的话语,同时引来其他几女的视线。
  这场景,吓得左玟心脏猛跳。听到“嫁人”就要下意识紧张起来了。
  连忙对小七道,“若要嫁人自然要选个喜欢的,但也不必将爱情婚嫁当作全部。那不过是你们人生的一小部分,还有亲人友人,都是值得你去珍惜的。”
  说到此处,她看了一眼妙真等女郎,又暗示道,“在下以为,拥有自己的追求和事业的独立的女子,比起后宅里围着夫婿相夫教子的女子,更令在下仰慕。”
  闻得左玟所言,陆长庚皱了皱眉头,“左兄此语……与时下普遍的观念不同,倒是新奇。”
  左玟笑了笑,也没想改变陆长庚被环境熏陶出来的观念,“只是在下的个人喜好罢了。”
  陆长庚点点头,表示尊重。一旁李磬本也想说点什么,但想想妙真几个的真实身份,还是没说。妖精毕竟不同于凡人,他没必要干涉那么多。
  不同于两个男子的反应,女眷们的反应却是直白得多。
  小七歪着头问,“左郎君喜欢那个样子的?”
  左玟“嗯”了一声,面色不改。
  这是她头一次表现出自己的喜好,对左玟有相许之意的众女都重视得很。她们本来也不是普通的后宅女子,只关心左玟的爱好,不像陆长庚李磬那样在乎世俗看法。
  得到左玟的肯定,小七当即握紧小拳头,“小七会努力哒!”
  妙真、颜如玉互相对视一眼,目光明亮,各有所思。而小倩则是轻抿嘴唇,略有些苦恼的模样。
  左玟对未来伴侣的观点如同一颗小石子投下,泛起阵阵涟漪。但不会影响她们今晚的行程。
  因为云喜班和金凤班秋白斗台的传闻,一行人便沿着主街道一路闲逛,往西街而去。
  这元宵灯会,不止有花灯,还有各种杂耍可看。没在人世间玩过的小七妙真颜如玉三个,这一路是兴致勃勃。
  几个大的还端着些,只是眼眸发亮,小七就完全没那些顾虑了。
  一时指着那喷火的手艺人惊奇,“人竟然也能喷火!”
  一时又对着踩高跷的拍掌,“这个好有意思,小七也想玩。”
  兴奋的模样,恨不得自己也变个龙身,上去表演一番。得亏左玟一直拉着,才没让她彻底放飞。
  没过许久,小七又一眼看中了某家花灯铺的一只兔子灯。央着左玟给她买。
  这家按照复杂精美的程度,花灯分成几排。莲花灯,兔子等,走马灯,什么种类的花灯都有。摆在一块儿,很是吸引人。
  走过去,问过店家,才知这家的花灯需要先猜中灯谜才能买。
  左玟见小七满含期待,便凑到那盏兔子灯下面。见那上面有三个灯谜。
  李磬照着上面的字迹念道,“巧夺天工,打一字。”
  左玟当即答,“人”。
  第二个,“画时圆,写时方,有它暖,没它凉”,答案是“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