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黑豹”二字,黑肠抿起厚唇,轻轻地笑了:“哟,说起这事,还真是拜你所赐呢。‘好心’给我指路,把我引到了沙兽窝里。啧,要不是看你生得丑,即便活下来也对我没有威胁,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
兰不远无意听她们吵闹。方才走向黑肠,只是因为此人能震得住旁人,无论毒女还是俏丽女子一行人,都绝不敢跟过来。而且直觉告诉兰不远,黑肠并不会同她纠缠,她想走便走。
但这一刻,仿佛捕捉到了什么了不得的讯息,兰不远猛地顿住了脚步,死死盯住黑肠:“……一只黑豹救了你?!”
黑肠浓眉微蹙,有些不耐烦:“救什么救,几只沙兽而已,哪里是我的对手。多事!”
兰不远的心脏瓷实地蹦了一下,声音隐隐带了些紧张:“是不是还有个少年和黑豹在一起?”
“什么少年,就是只多管闲事的豹子而已。”黑肠从沙中抽出了刀,“事还多着呢,先解决面前的吧!”
兰不远暗暗地想,‘沙岛上怎么可能有黑豹呢?反常必有妖,这个妖定是个大妖——应该是无道吧?他身无修为,把肥豹子带来做保镖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不管怎么说,他没被我压死可真是太好了!’
黑肠伸出舌头舔了舔鼻环,长刀扬起了黄沙,脚步一错,斩向站在最前方的俏丽女子。
兰不远暗暗运了运气,发现经脉之海依旧如一潭死水。她如今已看明白了,这些前来晋选女炉的,哪个也不干净,谁都会尽可能地铲除竞争对手。这滩浑水与她兰不远无关,至于喝了毒女的水这件事情……见到那个拎着水囊的女子一口一个“毒囊”,再想起之前喝“水”时毒女见鬼一般的脸色,兰不远哪里还会不明白自己喝下的是什么东西?
除了暗叹自己果然是打不死也毒不死的蟑螂之外,还能说什么?
兰不远犹豫片刻,终于还是放不下关于黑豹的消息,便静静地站在一旁,等着她们打完。
这一群人中,毒女对自己颇为忌惮,黑肠对自己莫名有好感,俏丽女子耳朵软,而躲在她身后那五个,一看便是没有真本事,只会借刀杀人、欺软怕硬的家伙。
无论是黑肠、俏女或者毒女胜出,都不会危及自己的安全。兰不远暗暗想着。
当黑肠呼啸着扑向俏女时,俏女身后那五人早已一哄而散,根本不顾及她们口中所谓的“姐妹情义”,其中一人逃跑时还不忘绊倒了另一人,就盼着黑肠去杀地上那人,耽误了追击自己。
俏女举着黑铁剑迎向前,手微微有些颤。
她抿住唇,虽然看起来有些害怕,但还是挡住了黑肠的去路。
黑肠一刀劈断了她的黑铁剑,身形一晃,把刀架在俏女脖子上,愉快的笑声传得很远:“看见了吧,我就是想要你瞧瞧,你用性命保护的这些个‘好姐妹’是怎么样对你的!这一下,你死也瞑目了吧?记着,到了下面,不要告我黑肠我状,你是为她们死的!”
“等等,”俏女嘴唇发白,“你为何,就不能放过我们?实不相瞒,我,我其实不做女炉,我,我……”
黑肠大笑起来:“说什么屁话!不做女炉,你来这里晒屁股?!”
俏女被逼无奈,咬着唇道:“我并不是怕死。只是、只是……其实我有个情郎,我只要在这里躲藏几日,等到黑水卫把你们接走之后,他便会来接我……”
“笑话!”黑肠不屑地斥道,“沙岛四面环着黑水,船只一入黑水即沉,只有飞舟能来到这里。而这黑水界,所有飞舟都是凤倾绝的。怎么,你莫不是要告诉我,你的小情郎正是黑水迷城城主凤倾绝?!”
此言一出,蹲在一旁的毒女便爆发出一阵刺耳的怪笑来:“又一个想当城主夫人想得失心疯的!”
俏女脸色更白了三分:“不,不是……我,我不能说出他的身份,你杀了我,我也不说。但我真的不是你们的竞争对手,我只能告诉你,阿哥他能找到机会,偷偷开飞舟来接我走。你若不信,便杀了我。这些日子,你应当知道我并没有把任何人当作敌人,能帮助我一定会帮……”
“哈!”黑肠收起了刀,“原来如此,我说呢,哪里有什么活菩萨!敢情你就是想搏个好人缘,活到情郎来接你就对了。”
俏女松了一口气:“你若要这么想,那我也没有办法。我只是真的不愿意见到大家自相残杀……”
黑肠腾身而起,从她头顶越过。
像是尘世中的武林高手一般,这一个跳跃,跃出了将近一丈,黑肠足尖在黄沙中一点,再度跃出。
不过百息,那五个逃散的女子接二连三地倒在黄沙里,一蓬蓬热血洒在滚烫的细沙上,被它们疯狂地吞噬。
黑肠舔着刀锋走了回来。
新鲜的血浆凝在雪亮的刀锋上,黑肠伸出舌尖,正正地从刀尖一路往下舔食,好似要用刀把自己的舌头切成两半似的,血沾了黑肠一嘴,虽是别人的血,却是看得兰不远嘴麻舌头痛。
兰不远不禁歪了思绪——‘便是把人全杀光了,就黑肠这德性,未必有人肯要她吧?!’
黑肠慢悠悠地走近了。毒女知道黑肠绝不会放过自己,也知道无处可逃,便蹲在地上没挪地方。
见到黑肠舔着刀走过来,毒女神情变了又变,终于喊了起来:“黑肠!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不要杀我!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带着黑帝毒水来,想把你们都杀掉吗?!”
黑肠挑高了一边眉毛和嘴角,屈起两根手指,把自己的鼻环弹出“叮——”一声长响。
她走到毒女面前,蹲下,微微向前倾着身子,和娇小的毒女视线平齐。
“那你怎么知道,我要把你们全部杀掉的原因,是不是正好和你的一样?”黑肠露出一口雪白的牙。
“不,不可能!”毒女略有些惊慌,“绝不可能,你绝不可能是为了凤城主做这件事的!”
仿佛一阵冰风刮过,烈日下的沙岛忽然安静了。
半晌,黑肠意味难明的声音响起:“……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为了凤倾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