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等等!”兰不远叫住了准备走开的王二,“你……你不要贸然行事。拆了一面墙,剩下的很容易倒塌,除非身上带着厉害的防身的家伙,而且也有自保的绝技,否则很容易出事的。”
碍于元婴大圆满的金妃能够听得见他们的对话,兰不远只能含糊不清地表达自己的意思。
她这便是告诉王二,金妃身上有厉害的防身物,且自身实力也不容小觑——其实这提醒毫无道理,对于王二这个肉体凡胎,以及他招徕的这百余名金丹修士来说,元婴大圆满的金妃即便没有仙器也不用秘技,解决他们这群乌合之众也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此刻兰不远的心中充满了矛盾。一方面,她根本不认为王二有能力伤到金妃一根毫毛,另一方面,却不自觉地期待他下一步的动作。
若不是此时不方便,她真是有一肚子问题要问。
王二不置可否。
很快,东面城墙也被拆得一干二净。修士们分出一队人,开始拆两面城墙之间的房屋。与坚固的城墙相比,这些房屋就像是纸糊的一样,轻易就被夷成了平地。
时而有修士过来向王二报告进展。虽然他们的行动正像提线木偶一般彻底掌控在王二的手中,但他们却十分郑重地对待“报告”这件事情,直到听到王二淡声回复“继续”,或者“可以”,才高高兴兴地挑着眉返回工地。
听久了,兰不远渐渐咂摸出些门道。
……他们说的好像不止拆城的事情。
留心去看时,发现这些修士每每荡平一处,总是会小心地埋下木头,然后把凹凸不平的地面夯平整。
“御凌霄,你从前听说过这些人吗?”兰不远忍不住好奇地呼唤她的器灵,“这样一个针对天道宗的势力,而且看起来像模像样,为什么我从来也不曾听到过他们的消息?”
“谁知道呢。”御凌霄闷闷地说道,“就我掌握的消息来看,至少那边那个姓魏的,和灭天双煞之间绝对没有往来。”
“你的意思是,这些人原本相互不认识,被这王二雇来之后,短短数个时辰就能配合得行云流水一般?御凌霄,你是在侮辱我们两个的智力吗?”
“事实不会管你信与不信。”御凌霄冷声道。
“好有道理!”
“你若是要做什么,最好手脚快一点。若我没看错,等到四面城墙和这些破烂房屋一拆,便是他们发起攻击的时候。”御凌霄道,“许多时候,空有热血而没有实力,只会好心办蠢事。”
“可是他让我等待时机呀!”兰不远一本正经。
“哈,哈哈!兰不远,你想笑死孤?你莫不是以为这些蝼蚁的小伎俩真能伤到一个仙君?!”
御凌霄一个带着冷笑的“君”字还回荡在脑海,人群突然向着金妃的方向拥去。
兰不远心神一凛,急急抬头去看王二,却见他眼神淡淡,用口型说:“坐。”
只见一个领头的修士大声喊着:“完工了!弟兄们,我们撤!”
人群嗡嗡地吵闹着,越过金妃,各自跳上马背,扬着一溜儿黄尘,转瞬之间就消失在拆成平地的城墙外头。
一切发生得太快,兰不远回过神时,都不知道应该感慨一座千河关转眼就消失在茫茫大漠,还是该感慨这一群“乌合之众”还没开始对金妃动手就跑没影儿了。
御凌霄迟疑地说:“兰不远,我感觉这些人称呼他的时候,有点奇怪……”
“不就是王二么?你是觉得这个人不应该叫王二?很明显这是假名嘛。”兰不远有些心不在焉。
“这些人对他十分敬重。对自己敬重的人,怎么会直呼其名?”
“嗯……”兰不远暗自沉吟。
这个王二,带了百余个金丹修士过来,就为拆了千河关?这件事怎么想怎么诡异。而且,他还让人截了传讯火虫,这便证明他不是无的放矢——他到底要做什么?!
金妃似笑非笑地看着众修士离去,然后慢慢踱向兰不远。
显然,她不打算再等良辰的火虫了。
“做得很好。”她细长的眼睛眯成了一道缝,只露出一线细小的瞳仁,她莲步款款,白嫩的双手轻轻慢慢地拍在一起、拍在一起。
那一身金线镂空的黑纱,终于随着风轻轻地开始摆动。
她停在了一丈外,眼神渐渐变得有些疯狂。
“你知道吗,”她用足尖轻轻点了点地面,“我这一生,头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被人羞辱,就在此地。”
兰不远坐在那把简易的木椅上,天真无邪地仰起面孔:“金长老……其实我挺不会安慰别人,说话又不好听,所以从来没有人向我倾诉心事。而且,你和我,也不熟,交浅言深不太好吧。。”
“呵,看着你手下的人把这里夷为平地,我的心情,当真是畅快!”金妃缓缓转动脖颈,十根洁白的手指依次慢慢地紧握起来,“你不用抱怨命运不公,在你断气之前,我会一五一十地告诉你,你究竟有多该死!”
兰不远正要适时地摆出一个“惊诧”的表情,突然感觉到身旁有气流微微一动,她一抬眼睛,便看到王二的脸上滑过一个冷笑。
这个笑如昙花一现,定睛去看时,已完全没了踪影。但那个笑里包含的意味,却叫兰不远这样的人,也不禁脊背微微一寒。那是真真正正的,掠食者面对将死猎物的表情。
可是,他凭什么?!
现在就连那百余金丹修士都已离去,他一个身无修为的凡人,凭什么?
“金长老,我可是元华君的心腹呀,”兰不远歪着头,笑得真诚,“你闭关太久,已经不知道外面的形势了。如今的元华君可谓权势滔天,我可是他钦点的天巡总使。况且我在这一次历炼中不小心晋阶元婴,长老院可是有我一个位置呢,你处处挑衅,我一再忍让,只是不让想元华君和宗主为难而已,你莫非以为我真的怕你?你当真要因为看我不顺眼这种傻冒的原因去得罪那二位?”
金妃的嘴巴越张越大,连那粒唇珠都隐了下去,终于,她忍不住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笑死我了!听听这个人说了什么,真是笑死我了!你恐怕是还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