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雁茵双手放在他的胸膛,进行心肺复苏,“宋沅言, 快来帮我。”
“扶住他的下颚, 吹气。”
林念之这还是头一次看见两个男人嘴对着嘴, 尽管她知道这是抢救,但她还是不由自主脸红起来,把头偏向一边,结果竟看见对面墓碑前的果子掉了出来,滚了几圈,吓得她又赶紧蹲下,贴着何雁茵。
听见吱吱声。
原来是老鼠……
何雁茵埋头趴在许其琛的胸前,“心跳开始恢复了!”
林念之好奇问道,“之前他的心跳停止了吗?”
何雁茵摇头,“并没有完全停止,只是非常微弱,仪器才能检测出来,所以骗过了他们。我给他服用的是神经中枢抑制剂,之前在国外也有误服此类药物造成假死的案例,所以我才敢这么做。”
宋沅言停止了人工呼吸,伸手正要去探他的鼻息,许其琛忽然呛了一下,咳嗽了几声,吓得林念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他他醒了!”
“快了。”何雁茵探了探脉搏,“宋沅言,你先把这个棺材给埋了,然后把他背到车里,这里温度太低了。”
几个人忙着把挖坟现场收拾了一番,这才离开了这座阴森森的莫岭。
许其琛是在宋沅言的车里醒过来的。
在昏死过去的这几个小时,他感觉自己来到了另一个世界。不是他书中的世界,而是曾经发生在他身上的现实。
耳边是还未消散的剧烈撞击声,比指甲划过黑板的声响还要刺耳一万倍。
他浑身是血,被人推进了医院,痛感将他的听觉和视觉神经麻痹,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混浊模糊。隐约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无力地躺在冰凉的手术台,无影灯的光肆无忌惮地穿透瞳孔,在脑海里留下一片深刻的白。
脑子好乱。
不是说好一起去旅游吗?
为什么会在这里。
妈,我今天想坐前面,看得清楚一些。
好啊,系好安全带。
为什么会在这里……
发生了什么?
你的父母都在这场车祸身亡了。
你算幸运,没有坐在后座,安全气囊起了作用。
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活下来。
“醒醒!”
熟悉的声音出现,在坠入深渊前抓住了他的手。
猛然间睁开眼睛。
眼前是宋沅言的脸,他将自己抱在怀里,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像哄着噩梦中醒来的孩子那样,“太好了,你终于醒了,刚才像是梦魇一样,迷迷糊糊说着奇怪的话。”
许其琛不住地喘着气,愣了一会儿神,呆呆地开口问道,“我死了多久?”
“什么死不死的,你怎么一醒就说这些?”宋沅言眉头皱着,“我真是提着一口气,生怕你再也醒不过来了。”
许其琛抿着嘴笑了笑,伸手摸了一下宋沅言的脸,没有说话。
“你好好靠着,休息一下,我得继续开车了,我们要赶在卯时前到达码头。”
许其琛点点头,随即又问道,“何小姐呢?”
宋沅言重新启动了车子,“她带着林念之回去了,她们是趁乱偷偷出来的,不赶紧回去就该惹人怀疑了。原本母亲是要来送我的,我说今日有约,不在家过夜,时间又早,她便不来了。”
许其琛应了一声,想起自己服药前安排下来的事,“你打听了谢家的消息吗?”
“谢家现下什么消息都没有,想必都被谢老爷挡下了,能处理的都秘密处理了。他恐怕也是信了邪,你是不知道,方才我掘坟的时候,棺材上竟然还贴着黄符。”
听着宋沅言的打趣,许其琛倒觉得这是自然,“他是个生意人,年岁又大,最害怕这些邪祟之说,何况这么多年我在江衢的名声一向是跟煞气挂钩的,他虽面上假装不在意,可心里总是存疑的,何况我只是一个私生子,若不是为了传承血脉,他也是瞧不上我的。”许其琛笑了笑,“如今我横死了,他更是害怕这晦气断了谢家的财脉,我猜,短期内他绝不会将我的死讯透露出去,甚至会寻个留洋之类的借口,把我的失踪搪塞过去。”
宋沅言调侃道,“你的心思倒是细。”
“我也是被逼无奈。”刚恢复一些的许其琛身子乏力,只能懒懒靠在座椅上,说话的力气也少了许多。
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0901:“许先生,您为何选择将自己的死嫁祸在刘明德的头上?”
在心里回复0901倒是不费力气,许其琛解释,“总是要死的,既然原剧情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凶手人选,那么谁都有这个可能,与其被动地猜测谁是凶手,然后自我保护,倒不如金蝉脱壳,选一个最容易打倒的反派,让他替我的死背锅。”
“再者,刘明德母子原本就杀了人,谢儒钧的死是他们一手造成的,让他偿命一点也不冤枉。虽说宋沅风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是我记得他的命不长,在宋沅言出国后没几年就病逝了,也用不着我冒险去对付他了。”
0901表示了自己的赞同,就又下线了。
感觉最近它还挺忙的样子。
许其琛觉得困,便歪着脑袋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天还没亮,但已经到达目的地了,宋沅言将车子停在了码头,走到后座的时候,看见刚醒过来还有些发蒙的许其琛,又恍惚又可爱地呆呆坐着,像个小动物。
两个人裹着围巾戴着帽子,拿着为数不多的行李上了船。大年初一,船上的人并不算多,就连以往一日三班的邮轮今日也只剩下清早的一班。冬日的风混合着海水的气味,吹在眼皮上,凉凉的,有些刺痛。
海上起了缥缈的晨雾,将他们二人裹在其中,宋沅言想让许其琛好好休息,可他却不肯。
“我想站在甲板上看一看日出。”
两个人就这样站着,肩膀依着肩膀,看着深蓝色的天空渐渐泛白,如同水彩画一样的颜色渐染。不知这样默默看了多久,期待中的那轮红日才从遥远的海平面出现,光芒刺透雾霭。
趴在栏杆上的许其琛侧过脸,将捂住半张脸的围巾微微扯下来一些,对着还望着海面的宋沅言说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