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老爷子手边的拐杖轻轻敲了敲地面,语重心长的说道:“阿野,人要往高处走,眼界不可太窄,小情小爱只可用作生活调剂,可不能耽误了正事。你妻子这个位置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有幸来沾染的。“
傅清野抬手,又给傅老爷子添了一道茶水,“爷爷说得是,孙儿受教了。”
傅老爷子见他态度如此诚恳,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一向知分寸,也拎得清,我们傅家之所以能够一直能够在风浪里稳坐龙头,就是因为这掌舵人从来没出过什么大差错,所以阿野……”
傅老爷子顿了顿,“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道理简单,一个人得先修了自个儿才能齐了家,这家要是不稳那就更不要说治国平天下了。你身边的位置是未来的傅家主母,你可得把眼睛擦亮些,好好选选啊。”
铛铛铛……
红木落地钟开始敲响,傅老爷子半阖着眼挥挥手,“今天就这样吧。”
傅清野微微俯身,便转头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他脚步一停,回头看了一眼。
家里的老管家正搀扶着傅老爷子缓缓朝着走廊尽头走去,昏黄的光影下,傅老爷子走得很慢,拐杖落地,闷响一声沉过声。
傅清野眼里晦暗不明,一直看着,直到傅老爷子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才是收回了目光,离开了傅家。
一踏出傅家大宅的门,天光都要亮上几分。
他给姜漫雪打了个电话,“雪雪,你在哪儿呢?”
电话那头的姜漫雪声音很小,“我……我在医院。”
“医院?”傅清野的声音陡然紧张了起来,“你在医院干什么?是哪里不舒服吗?哪个医院?我马上就过来。”
这连番发问把姜漫雪都给吓住了,“不是不是,我没有不舒服,我是来看我弟弟姜思涯的,并没有生病什么的。”
傅清野一听这么说,脸色才是好看了一点,“这样啊,那你多久回来?”
姜漫雪迟疑了片刻才是说道:“晚上吧。”
傅清野又问了句,“那你晚上想吃什么?番茄牛肉粥?”
他话音还没落下,电话那头就传来姜思涯的问话,“姐姐,谁啊?是辰哥吗?”
姜漫雪有些急惶,快速的给傅清野小声的说:“先不和你说了,我先挂了。”
说完她就毫不犹豫的挂断了电话。
傅清野听着手机里嘟嘟嘟的挂断声响,不禁愣了一瞬,随即苦笑摇头,也不知道他这个正牌姐夫什么时候才能在小舅子那里得到正名。
虽然姜漫雪从来没有明说过,但是是个傻子也能看得出来,她在姜思涯面前隐瞒着她和自己的关系。
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但是姜漫雪本来就不是个心里有几道弯的人,所幸他也不问了,总归是有她自己的道理。
司机将车已经开了出来,问了一声,“傅爷,您接下来去哪儿?”
傅清野看了一眼手机短信,“去官舍吧。”
树枝上几只雀鸟扑腾起飞,天光越发的暗沉了,隐隐有下雨的征兆。
病房里,姜漫雪挂断了电话,紧张的看了一眼姜思涯,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小小的喘了口气。
姜思涯正在插花,看到姜漫雪挂断了电话,又是问了句,“是辰哥吗?”
“不……”姜漫雪正想反驳,就听到姜思涯笑着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我辰哥真的是十年如一日的把你看得紧,你这才来多久啊,就要来查岗了,我看他是恨不得把你拴在裤腰带上了。诶,要不姐姐你叫他晚上过来吧,我想和他一起吃饭。”
“他……他可能没时间。”姜漫雪藏在衣袖里的手都捏紧了,嗓子微微喑哑。
姜思涯把插到一半的花放下,走到姜漫雪身边央求,“姐姐,求求你了,医生也说了我今天状态很好,可以出去吃顿饭的,我真的很想吃蟹黄小笼啊,好久好久都没吃了。”
姜漫雪整个人都僵硬了,“可是……”
“哎呀姐姐,没有什么可是的,辰哥再忙也绝对是以你为先的,你只要说一声想吃,那他还不是立马就要赶过来啊。”姜思涯特别笃定的开口道。
姜漫雪听到这样的话,心里蓦地一痛。
在这一瞬间,她很想对着面前的人全盘托出。
陆斯辰早就变了,她也已经变了。
他们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人,当初的少年也早就在时光的车轮里被碾碎了——
往事已长眠,尽赋水上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