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秋寒行在此间,一步一景,见草木葱郁,暖意熏人,半点没有深秋意境,便奇怪起来。
“岫玉,为何天宫内与外头气候相差这样多?”
岫玉快口道:“因为这里布了大衍七杀阵呀。”
谢秋寒差点被藤条绊倒。
岫玉:“仙座说此阵虽然邪门,但也有可取之处,就单单气候轮换这一点,实在方便实惠,于是研究了几日,在天宫布下了此法,谢师兄瞧着可喜欢?”
还没来得及完成心惊肉跳,谢秋寒就一步迈进了“方便实惠”中。
“……”
这样高深奥妙的杀阵,云邡竟把里头轮换季节的法门单单拎了出来,真不知该说他聪明绝顶,还是该说他重点有误。
谢秋寒汗颜问道:“仙座平日都做些什么?”怎么有闲工夫研究这东西。
“仙座吗?”岫玉掰指头,“仙座练剑、看文、议事,前几日去了北川,还去了京城,今早写了个奏疏让知妙摹了好多份送出去了,还有什么我想想……”
照这样说,他平日其实忙的很。
其实也理所应当,云邡要安抚杀阵里受损的天下修士,要应付朝内新旧更替,要厘清离开这六年空冥搞出来的烂摊子……再怎么神通广大,把一天掰成八瓣用,也得焦头烂额一阵子才能勉强应对。
谢秋寒拢了拢袖中的画,心情复杂的想,能分得一分眷顾,倒是他的荣幸了。
他出神之际,眼前忽然闪过一绿衫。
谢秋寒抬头望去,只见一清冷出尘的绿衣仙子立在身前,问道:“请问二位仙童,重峦殿该怎么走?”
这仙子看着清冷,但双目澄澈,甚至有点憨。
岫玉指了指她身后,“倾碧仙子,那儿。”
倾碧仙子脸上飘过一抹绯红,道谢,进了殿。
她一走,岫玉就偷偷的捂嘴笑,对谢秋寒说:“倾碧仙子眼睛不好使,定是从殿里出来透气,回头就忘记该怎么回去了。”
谢秋寒亲眼看见,岫玉说完这话,那仙子被门槛绊了一下,有名真人赶紧出手扶住了她。
原来他们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云邡议事的前殿。
殿中聚集着许多修为高深的真人,有白胡老道,也有分不清年纪的俊美青年,云邡坐在首位,垂着眼睛,叫人分不清他的城府。
谢秋寒一眼就望见了他,觉得这样高高在上的他又陌生又新鲜。
而这时,岫玉又在他耳边道:“倾碧仙子早年中毒留了眼疾,需常年戴目镜,但她嫌不好看,每次来见咱们仙座都不戴目镜的。”
谢秋寒扭过脸,道:“唯独见仙座不戴?”
岫玉:“过年也不戴。”
“…………”
岫玉一脸向往道:“其实倾碧仙子戴不戴目镜都好看,而且她脾气又好,我们殿中人都喜欢她呢……谢师兄?”
岫玉也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谢师兄分明还是那个神情,却让人觉得他身边温度骤降。
谢秋寒没有看他,而是抬起步子往议事的重峦殿去。
岫玉咦了一声,喊道:“谢师兄等等我!”
说话间谢秋寒便快步走到了大殿门口。
他刚到门口,见两侧金柱雕龙画凤,栩栩如生,他定睛望去,那龙头仿佛有了生命,张着巨口要跳出来吞人。
他猛地止住了脚步,陡然清醒过来。
他不明白方才自己是怎么了。
当时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别的声音都被盖过去了,胸中有股根本克制不住的郁愤和冲动。
可是他冲动什么、郁愤什么,却连自己也说不清楚。
是因为蚩尤金丹吗?可又同上回的有些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