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第一首辅——
对这个评价,虽然张居正感到有丝丝惶恐,可既然出自水墨恒之口,他也表示能够勉强接受。
因为在他的心目中,水墨恒的眼光向来很准。
其实,当初将刘台调回京师的决定,张居正是抱着检验之心,或者说“不服气”的思想在隐隐作怪。
因为一直觉得水墨恒很妖孽,而且号称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但随着张居正地位的上升和权力的日益集中,加上一系列的改革成就又都有目共睹,所以他自我感觉越来越好。
正因为这样,张居正心中有时会莫名其妙地升起一股“不服”之气。想着水墨恒小两轮多,凭什么一旦与自己理念冲突时,总是他占据上风?
在没有当上首辅之前,对水墨恒精准的把握能力十分佩服。比如:成功笼络住隆庆帝的心,将孟冲成功挖走当厨子,又赢得两位太后的青睐,等等一些列的事。
当上首辅之后,前两年还谨慎小心,但凡遇有大事,总要与水墨恒提前协商沟通,包括京察、实物折俸、清查税关、捉拿邵方等,这每一件事对水墨恒都刮目相看。
“难道真的不如这个妖孽少年?”张居正经常偷偷地问自己。为此,当他首辅的位置坐稳之后,选择性地试探了几次。
第一次是王大臣事件,那次他还不敢单独去试,而是与冯保里应外合,但以失败告终,水墨恒代表着民心和官意;
第二次是左掖门事件,尽管那次他的愿望达成,可若没有水墨恒的指点和帮助,朱衡不会走得那么坦然,风平浪静;
后来才是刘台。
那是张居正第一次将水墨恒的话置之脑后,一是确实事先答应了自己的父亲,二来也想着提拨自己得意的门生难道有错?三者就想检验一下自己的眼光到底和水墨恒差在哪儿。
结果,很悲催。
可谓一塌糊涂。
可以说,从那以后,张居正很少与水墨恒唱反调。而夺情一事上关于惩罚与不惩罚的问题,他认为不算唱反调。因为与水墨恒的基本思想一致,而且现在也不知道这个决定到底谁对谁错。
所以经过几次试验后,张居正对水墨恒的眼光尤为佩服,之前的丝丝质疑现在已经几近化为乌有。
这也是为什么水墨恒提出选择田园生活不理朝政时,张居正突然感到一阵茫然的缘故。
但,单就这一点,他的感触显然不如李彩凤深,也就没有追问水墨恒为什么要作出这样的选择。
他只是感觉水墨恒的决定有些突然,没想到是为了逃避什么这一层。毕竟水墨恒对他说的,相较于李彩凤少得多。
既然水墨恒给出了理由,张居正便不再纠结。这一点,他不像李彩凤想了又想,非要问个明明白白。
男人与女人的处事方式还是不尽相同。
尽管水墨恒给的理由也没多高明,但对“大明第一首辅”这个评价,张居正无话可说,想着对,你是少保,说走就走;我是首辅,当然不能退却。
内心不禁有几分狂喜劲儿,可面上还得谦虚:“过奖,看来我这个首辅,不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也对不起你的评价啊。”
水墨恒一怔,本想这是一句安慰鼓励的话,不料张居正竟这么理解,岂不是加重他的压力?当即回道:“我说的是心底话,也自认为这个评价中肯,但先生不要将此当作一座大山,扣在自己头上成为负担,而应该当作一种动力啊。”
虽然是晚辈,而且又是规劝的话,但水墨恒说得很诚挚。
所以张居正也没逆反之意,点了点头:“我明白,大明第一首辅,呵呵,只是不知李太后和皇上听了作何感想?”
“想必李太后也认可,至于皇上,他还年轻,虽然万事有他自己的主见,可毕竟思想不成熟,还需先生日后多加教导。”
“这是自然。”张居正沉吟片许,问,“照太后的意思,大农庄马上就要动工兴建?”
“是啊,越快越好,陈太后已经等不及了。”
“依照太后的意思,经工部初步勘测,将位置选在通惠河与潞河的交接段如何?”
“那里人家多吗?”
“这只是初步位置,你想人家多,就划一片现成的农庄给你;你想自己开垦兴建,就划一片荒山野地给你。你自己选,反正附近有山有水,距离京城不远,符合李太后的要求。”
水墨恒想了想:“那就选择一片荒山野地吧。”
“为什么要选择荒山野地呢?”张居正不解地问,“如果那样的话,届时需要投入大量的资金,你自己不是也要掏一半钱吗?”
“我想象中的大农庄与普通的农庄不一样,除了保证陈太后能够在那里静心休养之外,我打算日后主要用来各种经营,要能够为我带来足够的经济效益,所以格局需要仔细规划,哪个地方要建什么不能建什么,都必须有个统筹,所以还是荒山野地比较适合。”
“原来你带有这个目的,两位太后知情吗?你想象中的大农庄就像水莫居一样,本质上还是为了挣钱,对吗?”
水墨恒摇了摇头:“不对。水莫居本质上的确是为了挣钱,但大农庄本质上是为了更好的生活,挣钱只是附带的,毕竟我也有这么多人要养活嘛,总不能坐吃山空。”
“在通惠河与潞河的交界处,东南方向有一大片人家,那我就位置定在西北方向吧,那里有一片荒山野地,位置倒不偏,只是因为树木丛生,所以无人居住,面积大约有三千五百亩。反正你决定重新规划开垦,你最好先约工部人员去那儿看看,如果确定没问题,我再票拟定夺。”张居正道。
“好,我明日便去实地考察一番,多谢先生。”
“谢我就不必了。我这次什么忙都没帮上,要谢你也得两位尊贵的太后,尤其是李太后,她对这件事非常上心。”
水墨恒微微一笑,心想这事儿就不劳烦你提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