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默第一个不愿意，往前一步就要跟离兴发火。
“我正好也有事跟大少爷聊。”凌煌楼住离默胳膊把他拉回来，“那我跟你过去吧，夏杰。”
后面的夏杰“嗯？”了一声。
“陪四少爷去串肉串玩吧，注意别让他扎伤手。”凌煌把离默往夏杰跟前推了一把。
离默非常不爽，头顶的乌云恨不得打出几道闪电来。
“没事，我很快就回来。”凌煌对离默安抚的笑一笑。
其实还是有点担心，离默不一定能压得下火气，不一定真能让凌煌跟离兴单独去谈话。
可离默在盯着凌煌看了几秒后，却很不情愿点了下头。
凌煌松了口气，把更温柔的笑脸呈现给离默。
然后被离默狠狠瞪了一眼，他朝烧烤炉旁边正串烤串的厨师那边走，到放食材的桌子旁边，拿个金属签子看了半天。
虽然闹着小脾气，可离默的状态很好，凌煌对他很放心。
跟着离兴到了几棵粗壮的大树跟前，离兴沿着窄小的楼梯上了树，凌煌跟在他后面。
进到搭建在树杈上的小树屋里，离兴拉个垫子给凌煌，他自己盘腿席地而坐。
“我要跟你道歉。”离兴表情非常纠结，“关于尹小轩，我和他的婚约是几年前两家长辈商定的，我对他没有什么想法，婚约我会解除的，你给我点时间。”
“我不想跟你谈这件事。”凌煌说，“我对你和轩少爷的关系没什么疑问，对你是否解除婚约也没有任何期待。”
“那你说跟我有话聊？”离兴有些困惑，“难道不是这件事？”
“我想问大少爷。”凌煌从从矮小树屋的大窗往离默方向看看，有树枝和秋叶挡着他什么都看不到，“陈医生持续在帮四少爷治疗，究竟在治疗他的什么问题？”
“自闭。”离兴皱起眉，“你这是明知故问。”
“不，四少爷并不自闭。”凌煌捡起一片飘在树屋里的落叶捻在手里，“这一点你们三个做哥哥的应该都清楚。”
“……你跟小耀聊过？”离兴问。
“不是我跟他聊，是他找我聊。”凌煌笑笑，“二少爷已经把四少爷交给我了，他自知没法做一个好哥哥，他选择去做乖巧的好儿子。”
“能这么轻松的做出选择？”离兴冷笑了一下，“客观事实是，我们上有长辈，下有弟弟，哪边都不能怠慢。”
“不能怠慢你们也怠慢这么久了。”凌煌也开始冷笑，“大少爷是追求效率的性格，把四少爷压在一个小罐头瓶里，总好过他跑出来跟人前晃悠总是让你们想起什么悲伤又内疚的往事，是吧？”
“你什么意思？”
“我就是想问问，陈医生到底在治疗四少爷的什么病症。自闭不成立，我跟四少爷相处到现在，我很清楚，他只是拒绝跟不想交流的人交流。”
“他对你开口了？他自己说的？”离兴问，“还是你们能用眼神意念交流？你凭什么这么判断？”
“大少爷。”凌煌叹口气，收起不友好的表情和眼神，态度诚恳的说：“你比我更清楚，为什么还要这么自欺欺人呢？”
把手里的叶子递到离兴手心里。
离兴连同叶子和凌煌的手一起握住。
凌煌没有挣扎，他只是看着离兴的眼睛，希望能够从他嘴里听到最真实的回答。
天已经黑透了，书屋里只有墙角一盏昏黄的小灯。
夜风吹进来脸上手上都凉丝丝的。
“那时候，我十三岁。”离兴总算是开了口，他拇指在凌煌手背上轻轻的搓着，似乎在缓解讲述往事的焦虑，“柳默阿姨对我，很好。可我总觉得是她破坏了父亲和爸爸的婚姻，我总是……欺负她。”
凌煌把手抽回来。
既然离兴已经开始诉说，握不握手他都会继续说下去。
“她出事的前一天，我还骂了她，说她是……”离兴手捂住额头，“不要脸，小三上位，狐狸精，害人精。”
凌煌抿着嘴轻轻叹口气。
可以说十三岁的孩子张嘴就这么骂人非常恶毒，但离兴又是离从礼和丁子俞失败婚姻的受害者和牺牲品，他不可能去算生他的人的帐，最方便的宣泄就是揪着取他爸之位而代之的人狠狠咒骂。
“父亲不说，我其实到现在都不清楚父亲跟柳默阿姨是什么时候开始的。”离兴稍微提起点精神，“但随便算一算，父亲跟我爸前脚离婚，过了半年就娶了柳默阿姨，她刚嫁过来就生下小默，他们之间肯定是婚外情。”
“我哪能想到我骂了柳默阿姨几次，就能让她委屈到要寻死。”离兴刚给自己找了点理由，眼里微弱的光又顷刻消失，“一直到现在，我只要想起柳默阿姨就会很痛苦。”
凌煌还是沉默着，他大概能明白离兴的痛苦是什么，但他实在无法设身处地的体会。
现在他满脑子都是离默，离默什么都没做错，离默他招谁惹谁了，居然从一出生就被仇视。
“家里没有任何人愿意再因为任何事去联想到柳默阿姨。”离兴无力的笑笑，“而小默，他选择性自闭，偶发性的暴力其实都没什么，我们永远只会盯着他这两个病态表现训他，从来不愿意提第三点，也是真正的一点。”
“离默看得到柳默夫人。”凌煌心里沉的像被扔进去几个秤砣坠的难受，“陈医生治疗的是离默的幻觉。”
离兴非常吃惊，也就是几秒，后来他苦笑，“你连这个都知道了。”
“不把丢丢接回家，你父亲是怕会加重离默的幻觉。”
“还说我追求效率，你这一句一句难道不比我更急切更强势吗？”离兴往侧面靠在树屋的木质墙壁上，“凌煌，你问这些事情到底想做什么？”
“我要带离默远离你们。”凌煌站起来，把坐垫放回原位，“你最好别阻拦我，如果你给我制造阻力，我……”
“你怎么样？”离兴笑问，“我真的好奇，你这么保护小默，理由是什么？”
“我带他走，你家其他人才能过的更舒心。”凌煌不打算直面问题，“你也就不用再总被阴影笼罩。”
“你在关心我？”离兴有些难以置信，“你该不会是听我这么说，为了我，才要把小默带走……”
“别问。”凌煌用食指压在离兴嘴唇上，“你有轩少爷了，不该说的话我们心照不宣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