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北地酷寒,冬月末,北地的两个庄子,就把一年的账目和年礼送进了平京城。秋后过去理账、安排来年事务的宋广友和青平两个,也一起跟着车队回来了。
周老太太将两人叫到荣煕堂,细细地问了北地的情况,得知一切都好,两个庄子都是大丰收,欢喜地连声笑道:“好,好,多亏恁几个了,也着实受累了。这一路顶风冒雪地赶回来不容易,恁两个先回去好好歇息歇息,两天后,再进来。”
宋广友回头看向青平,两个小伙子对视一眼,齐齐地笑着应了。
两人一出门,宋玥就笑道:“老太太亲自给俩小子操持,可是这俩小子的脸面了。”
周氏满脸带笑,道:“这俩小子都是咱们看着长大的,就跟自家孩子一样的,今年又立下这等功劳,些许脸面是他们该得的。”
略略一顿,周氏又道:“俺瞅着,宋家大郎怕是看中了青玉。”
宋玥微微挑眉:“青玉?”
周氏看着她笑道:“恁没注意到,宋家大郎对青平可不仅仅是兄弟之意?方才进门、出门,宋大郎可都是礼让着青平在前的呢。”
若论在府中的地位,宋大郎其实比青平略高些,毕竟是账房大管事,又分管了庄子事务。青平是护卫副首领,算是韩戚风的副手,让他跟着去关外,一是护卫,二是辅助处理各种事务的。
按常理,这两个人出入,应该是宋广友为首的,他却礼让这青平……那似乎只有老太太分析的一个理由了。
宋玥心下替青杏叹了口气,却也没觉得多大的事儿。
她回去就让林氏去问宋广友的意思,果然,林氏回来就说,宋家大郎看中了青玉。
说起来,宋玥身边三个大丫头,青玉是容貌最普通的,只是清秀而已,宋玥也没想到,宋大郎看中的是她。
不过,也正因为这个,宋玥倒是觉得宋大郎看中青玉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而不仅仅是以貌取人,倒是更可信。
感叹一回,宋玥先把青杏叫进来,把宋广友的意思给她说了。
青杏听得难免黯然,却很快又笑了,道:“夫人不必担心,俺没什么想不开的。”
宋玥看她这般豁朗,心中倒是暗暗赞许,拿了一支虫草花纹的金簪子递给她,笑道:“恁能这么想是最好的。至于恁的婚事,咱们好好斟酌斟酌,有的是好小子,咱们挑个好的。”
青杏倒是爽利,曲膝谢了赏,又笑道:“全凭夫人做主。”
打发了青杏下去,宋玥叫了青玉去院子里,顺着檐廊遛弯儿散步,然后,把宋广友的想法给她说了。
宋玥一边说,一边注意着青玉的表情反应,却见她脸上竟没有太多的喜色。
青玉微微垂了头,片刻方道:“奴婢能不能不答应?”
宋玥脸色平平,也没有明显的喜怒,问道:“为什么?”
青玉咬了咬嘴唇,迟疑了片刻道:“俺不想姐妹反目。”
她来得晚,刚到时自觉有些格格不入,是青桃青杏两个谁也没有欺负她,待她如姐妹一般。如今,两个人同时看上一个小子,若为了这件事,伤了姐妹情分,甚至姐妹反目,青玉觉得不值得。
宋玥笑了,伸手拍了拍青玉的肩膀,没有立刻说对还是错,而是替她举了个例子:“若是,有人邀你比武,却不忍让你受伤,处处留手,恁会怎么想?”
青玉几乎没有思索,立刻道:“即使比试,那就尽力,方才是对另一个人的尊重。”
说到这里,青玉脸色一阵恍惚,垂首道:“俺明白了。请夫人做主。”
宋玥展颜笑了:“男婚女嫁,是两个人的事情,只有情投意合是最好的。看中是缘分,看不中是无缘,谁都没有错。”
单身男女,看对眼或者不来电都是正常的,谁也没有错。只要,不是吃着碗里的扒着锅里的,劈腿出轨,其实,没有谁对不起谁。
青玉是真的想明白了,知道自己之前是钻了牛角尖儿了,脸上禁不住浮起一抹羞赧之色来:“夫人教导,奴婢明白了。”
宋玥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老太太张罗着,年前给府中添些喜气呢,恁两个既然如此,那就尽快定下,把婚完了吧。”
青玉平常再大方,说起自己的婚事来,还是忍不住羞涩上脸,垂了头,声音也低了下来,道:“全凭老夫人、夫人做主。”
宋玥笑笑,继续沿着回廊走动。一边心里盘算着,自己身边三个大丫头,一下嫁出去两个,即便结婚后仍旧能回来当差,却也只能是媳妇子,不再是丫头了。
她又要操心给自己挑几个小丫头了。唉,本想着给家里的丫头小子解决婚姻大事呢,到头来,损失最大的还是她自个儿,搭上自己用惯了的丫头不说,还得搭上两份嫁妆!
你说说这事儿,让她找谁说理去!
周老太太似乎被引起了兴致,接下来几天,陆续又给添墨和青禾定了亲。
青禾被奉书那小子看中,洗砚也看中了添墨,两个小子一起求到周老太太面前,周老太太问过青禾、添墨的意思,两个丫头都没有异议,老太太就做主撮合了这两对。
添哥有徐嫂子在,周老太太和宋玥都没有操心,谁成想,隔了两天,徐嫂子就求到老太太跟前,说看中了孟先生的次子,希望老太太给说一说。
宋玥晚上到荣煕堂用饭,周老太太提起这事儿,宋玥愕然一瞬,随即道:“这事儿怕是不成。”
见周老太太疑惑地看着她,宋玥又道:“孟先生甚是喜欢张猛那憨小子,他那个小闺女叫芝芳的,过年时进来给阿奶拜年来着,恁可还记得?”
周老太太听得这般说,点头道:“记得的,文气柔顺,生的也好,白嫩嫩粉团团的小脸,笑起来眼睛像月牙儿,甚是讨喜的小闺女。”
宋玥就笑:“是呢。孟先生两口子先生了两个儿子,最后得了这个小闺女,夫妻俩当眼珠子养大的,稀罕的很,这不,孟先生在杂货铺子里时,就对猛子特别欣赏,说那憨小子是个面上憨,心里有数的。我看他那意思,今年年前指定要给两个人定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