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太太始终握着他的一只手不肯撒开,宋玥就搬了一只鼓凳来,让江寒贴着老太太坐下,母子俩挨着亲近,也让老太太好好看看,以抚慰思念儿子的心情。
老太太眼睛不离儿子,上上下下,眉毛眼睛鼻子……一一细看过去,边看边笑边抹眼泪儿。
宋玥看得动容,回头一看,安哥儿一脸肃穆地站着,秋喜则红了眼圈儿,倒是宁哥儿,这会儿已经缓过劲儿来,一见阿娘看过来,连忙手脚并用地爬过来,扑进阿娘怀里。
宋玥拍拍小东西的脊背,又揉一揉秋喜的头发,抱着宁哥儿带着秋喜和安哥从屋里退出来,转到秋喜的书房里。
然后让人重新整治了两个热菜热汤送上来,带着孩子们把半拉子晚饭吃完。
娘几个吃过晚饭,比平常已经晚了小半个时辰,宁哥儿没玩多会儿,就爬进宋玥怀里,打起了瞌睡。
宋玥问一声外边的丫头,知道东屋里娘俩儿还在说话,她就哄着宁哥儿在秋喜卧室的碧纱橱里睡下了。
哄下最小的,让容氏看着,宋玥转出来,又带着秋喜和安哥洗漱,一并在秋喜的炕上安置了。
几个孩子都安置了睡下,东屋里终于有了吩咐,江寒让人送些热水进去,伺候老太太洗脸梳头。
宋玥轻轻舒了口气,带着丫头端了热水进去,伺候着周老太太洗了脸,又把她略有些乱的鬓发拢齐整了。
回头,江寒自己洗了手脸,外头占了行尘的袍子去了,又换上宋玥给拿过来来的一件家常袍子。
饭菜重新整治了,热热的端上来。
周老太太之前没胃口,就没怎么吃,这会儿狠狠地哭过一场后,宋玥怕她气虚,吃多了伤食,却不怎么敢让她多吃了,让人上了个肉糜蒸蛋,周老太太吃了,又喝了小半碗汤就搁了碗筷。
宋玥笑着道:“阿奶这会儿不敢一下子吃多了,我吩咐人温着浓粥,待会儿要是饿了,再吃一碗就好。”
周老太太这会儿见儿子到家,去了心病,看谁都顺眼,听什么话都顺心,再没什么意见的,乐呵呵连连点头,对吃饭的儿子道:“多亏了恁媳妇儿,俺这身子,她比俺还在意上心的,吃的喝的穿的用的,都是她铺排。俺如今,腰不酸了腿也不疼了,见天的精神十足的,觉得比在宣城时还利落呢。”
这话,咋听着这么耳熟呢!
宋玥忍着笑,也不去回应某人热烈的目光,垂着手给老太太道:“我先回去,看着人给少些热水,待会儿将军回去也能泡个热水澡,也能解解乏。”
一听这话,周老太太比宋玥还积极,一叠连声地催促她:“这个好,恁快回去,陈御医开的那些舒缓筋骨,治疗腰酸腿疼的药汤很管用的,用那个给寒哥儿泡一泡,这一路骑马赶回来,指定浑身疼呢。”
宋玥微微屈膝应着,就要离开。对面那位的目光一直没离开她,这会儿见她看也不看他,径直往外就走,心中略微有些失望之后,又升起一抹笑意来:哼,且记着,回屋再算账去。
宋玥目不斜视地往外走,几乎要跟某人擦肩而过了,站住回身,对上某人愕然的目光,笑微微地低头曲膝,声音柔婉:“将军且慢用,妾先回去替将军准备香汤,好替将军洗去一路风尘。”
说完,她也不管对方目瞪口呆的傻样儿,直起身,迈步出去,根本没给人回应的机会。
江寒愕然地转回头,正想问一句,小妇人这模样,是不是……不是撞客了吧?咋这么诡异古怪的。
谁成想,他回过头去,却看见自家老娘一脸欣慰模样,满意地道:“月娘到了平京城这几年,跟着大户富贵人家的太太夫人们在一处,这礼仪规矩上,真是越来越周全了。”
江寒愕然一瞬,干脆不再问了,咬一口手中的糕饼,吃一口菜,专心吃饭,再不问什么了。
嗯,都记着账,慢慢算。他这一趟回来,可有的是功夫跟她掰扯清楚。
等江寒吃饱喝足,又陪着老太太说了一会儿话,伺候着老娘睡下,这才大步从荣熙院出来,往前头正院里回去。
宋玥还没睡,已经沐浴过,换了一身居家的丝绵袄裤,坐在暖炕上看送上来的汇总账目。
见江寒大步进来,她不紧不慢地放下账册子,扬声叫丫头进来伺候。
江寒摆摆手:“俺自己洗就成,不用人伺候。”
说着,就站在暖炕前头开始,宽——衣——解——带——
宋玥脸颊蓦地一热,眼光转开去,瞬间,又被自己的怂样儿给气到了,深呼吸,做好心理建设,然后起身上前,柔声道:“妾身来伺候将军吧。”
江寒只觉得心头一酥,差点儿控制不住当场化身为狼扑上去。
还好,还好,他的自制力最终避免了一场太过残暴血腥的场面。
宋玥这只被某头饿狼看中的小白兔,还不知死活地慢慢悠悠地替人宽衣解带。
脱去外袍,棉衣棉裤,只剩下一套家里送去的秋衣秋裤了,宋玥蓦地停了手。
这回换成江寒来了兴致,喉咙里含着笑,低声问道:“小娘子怎地不脱了?这般可怎地沐浴呢?”
宋玥后退两步,离开眼前的危险生物,然后抬头,恶狠狠瞪他道:“自己洗去!”
看着突然变了脸的小妇人,像是炸了毛的猫儿一般,格外有趣儿。
江寒忍不住扬声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脱下身上的秋衣秋裤,眨眼脱得只剩下一条亵裤,他抓着腰带作势要继续脱下去,却被宋玥及时出声止住:“恁进去再脱啊。”
江寒趁势捉住她的双手,微一用力,就把人拽进自己的怀里,然后抱紧,低头,准确地含住想念了许久的红唇。
一盏茶后,某人大笑着进了浴室,宋玥赤红着脸蛋儿,浑身发软地坐在暖炕上,又羞又臊,又恨又气,恨不得把见人就怂的自己埋进土里去。
这天晚上,也不知谁与谁算了账,还是谁向谁缴械投了降,只知红绡帐暖芙蓉醉,不羡鸳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