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玥和谷二太太也不管几个小的作妖,相对在暖炕上坐了,喝着茶聊天。
宋玥微微压低声音,笑道:“还没给二太太道喜,恭贺清芳寻得了好人家,恁也终于能够放下一桩心事了。”
谷二太太脸上的的喜色掩不住,眉眼弯弯道:“家世是不错,就是隔得远,那孩子也没能见一面……”
宋玥笑道:“有清芳大伯大伯娘看着,和你亲自看过也没两样了,必定差不了的。”
虽说是大族联姻,主要考量的是政治、经济的互惠互利,但对方的人品仪容也是必须要过得去才行,要是那种拿不出手见不得人的,也不会在考虑范围之内。
而且吧,宋玥看过许多勋贵官宦人家的子弟姑娘之后,也大概有了个了解,高门大户里边,基因经过几代改良,越来越优秀之后,生出来的孩子都不会太难看。
当然,也不排除个别劣货出现的可能,但像电视剧里演的那些或肥头大耳或贼眉鼠眼的衙内、纨绔似的,还真是没有几个。
谷二太太笑着点头:“大哥大嫂的眼光也信得过,就是没亲眼看看,总觉得心里有那么点儿不落地……呵呵,恁看俺,平时看着还算拿的出手,真遇上事儿,就看前看后的没个正注意了。”
谷二太太自嘲一笑,喝了口茶,继续道:“是阗家的长房长孙,今年十七,比清芳大一岁,听说很会读书,去年过了乡试,因着母亲生病,没参加春闱,别人都替他惋惜,倒是他自己看得开,说自己年纪小,学识有限,等一科,好好静心多读些书,参加春闱才更从容。”
宋玥笑:“这听着,可是胸有成竹的,下一科下场,必定能够高中了。”
谷二太太笑着谦虚一句,但脸上的笑意却满的几乎溢出来。从她的话语表情之中看得出,她对这门亲事是十二分的满意。
两个人闲话了一刻钟,门外的丫头就进来通报,又有几位太太到了,两人就收住话头,起身迎人。
不过多时,人来的差不多,众人也不落座,就吩咐婆子们把带来的冬衣、糕饼之物搬到山门外,分散给赶来等候的贫苦百姓们。
经过几年的施衣施饭,众人做起这些来都很熟练了,随行来的护卫家丁维护秩序,把等候领冬衣糕饼的人排成两列长队。然后,队尾还安排了人盯着,领过的人不能再返回来重复领取。
宋玥招呼秋喜和安哥儿,带着两人走到山门外,恰好看到两个婆子拿着一件孩子穿的冬衣递给一个佝偻身子的老人,老人一手撑着根粗劣的棍子当拐杖,颤巍巍抬起头,满头蓬乱的白发在寒风中抖动。
“这袄子太小,俺穿不了,能不能给一件大些的……”
“有袄子领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发衣裳的婆子不耐烦地训斥着,伸手扒拉着老人,就往后边招呼,“下一个,快点儿!”
宋玥看自家跟来的,林氏和大厨房的石氏带着几个丫头小子站在一旁,守着自家的冬衣、糕饼还没开始分发。
她走过去,跟林氏要了一件黑色的大人穿的厚棉袄,又拿了一包四个馒头,走到被推出队伍,拎着件小孩棉袄子,默默抹泪的老人身边。
她把手中的棉袄披在老人身上,又把手里的馒头包递到他手中。
老人略带惊讶地抬头,见是一位衣饰齐整姿容不凡的年轻小娘子,连忙退了两步,抖着嘴唇道:“娘子,这……”
跟上来的林氏插话道:“俺们是宣威将军府的,这是俺们夫人。”
老人一听这话,脸上露出一抹惧色,放下手中的拐杖,就要跪下去磕头。
宋玥瞪了林氏一眼,伸手去扶,林氏和石氏哪能让她亲自动手,抢上来,一边一个把老人扶住。
林氏笑着给老者曲膝见礼,道:“老人家莫怪,是俺多嘴了。”
石氏也在旁边道:“俺们夫人最是惜贫怜弱,看不得受苦人,恁就不要磕头了。”
宋玥见老人这般,也没法多说话,笑着点点头转身回来。
林氏把掉在地上的大棉袄和馒头都捡起来,塞到老人怀里,拿着那件小孩棉袄转回来,追宋玥往分冬衣糕饼的队伍前边过去。
宋玥转回来,刚刚分棉袄的婆子已经被替换下来,见到赚回来的宋玥,连忙曲膝道:“宋夫人莫怪,那些人都觉得大棉袄布料棉花多一些,即便家里有小孩,拆改一下,也能做成两件,所以,都不爱要小孩子的棉袄……不是俺们不怜惜、欺负人。”
宋玥点点头,将人打发下去。
穷人都要细细打算,算这笔账也不意外。
她还是回去给谷二太太等人商议下,明天再施舍冬衣,是不是有一部分直接给布料和棉花?
接下来,秋喜和安哥与丫头小子一起,帮着拆拆包袱,点点数,林氏和石氏管着这一摊,看夫人是想让姐弟俩帮忙,也不推拒,只挪了挪,到了背风的墙根下。
太阳晴好,没了寒风,寒冷也变得没那么难以忍受了。
姐弟俩认认真真帮忙把物资点数,交待给账务上记录,加上原来的婆子丫头,两刻钟就把这块活计干完了。
宋玥就在旁边看着,见孩子们也算体验了,见识过了贫苦饥寒,就带着两个孩子回了静室。
她来前就备好了浓姜汁,加一匙红糖冲开,一个孩子灌了一盏姜汤,摸一摸两个孩子的脸颊和小手都暖过来了,这才放心。
忙完这边的事,时辰也不过巳正时分,来的差不多都是当家主母,寒衣节各家还都有一摊子事要忙乎,也就不多停留,闲话两句,就各自散了。
宋玥带着秋喜和安哥回到家里,周老太太也准备好了祭品,又去祠堂里给祖先上了祭,周老太太还准备了纸钱和冬衣,特意让人出北城门,朝着宣城方向烧了纸钱、送了寒衣。
宋玥不懂这些风俗,只听着周老太太安排。
只是,周老太太还是忧心:“隔这么远,烧的纸和衣裳也不知老头儿能不能收得到。”
江家世代军户,之前几代都是在宣城的,往上推三代也都葬在宣城。老太太这么说,一是思念故去的亲人,二也是思念故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