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琳琅阁,是京城最有名的绣坊,据说,宫里的贵人们也经常定制琳琅阁的绣品,带动了京城内外的贵妇贵女们也对琳琅阁的绣品趋之如骛,价格自然就炒得扶摇直上,据说随便一件衣裳,都要几百两银子起价,更别说镶了宝石珍珠的,那价格更是贵的让人难以想象。
果然,潆卉这一句立刻吸引了几个人的注意力,徐家两位姑娘同时转头看向王沅娘。
王沅娘也终于从羞涩状态中抬起头,仍旧含着羞怯,轻掩着唇,含笑低声道:“二姐姐给的,只说是宫中赏下来的……”
徐家两位姑娘登时露出一脸的了然,眼中的艳羡却越发盛了一层。
王家二姑娘一年前进了国公府,作了才人,虽说位份略低了点儿,但世子如今连亲都没订,王家二姑娘眼下就是位分最高的。若是赶在世子夫人进门前生下个小公子,王才人的位份指定会母凭子贵,升个侧夫人指日可俟。
徐家二姑娘已经许给了王家三公子,两家姻亲关系,自然比其他人消息更灵通,据说,初六时王才人未露面,就是因着其身体不适……嗯,就是有了身孕,只不过时日尚短,未做宣扬罢了。
至于王家三姑娘说宫中赏下来的,与潆卉所说的琳琅阁出品也并没有冲突。宫里的贵人们喜爱琳琅阁的东西,宫内的造办局自然会学习模仿,做出来的东西被认作琳琅阁的也就不意外了。
几个人边说边走,来到待客的大厅里,谷清芳和谷清澜姐妹俩就迎了出来。潆卉和秋喜正要功成身退,王沅娘却顿住步子招呼潆卉:“潆卉姑娘,我想向恁请教一下打籽绣的针法……”
被她这么一说,其他几个人的目光都向潆卉和秋喜看过来。
潆卉倒是应对从容,轻轻点头,笑道:“不过要请三姑娘略等些功夫。”
她和秋喜还领了招呼客人的差事,也不能半途而废了。
这话一出,王沅娘倒是也明白过来,立刻飞红了脸,曲膝向潆卉道歉:“是我心急冒失了。”
潆卉略屈膝还了一礼,然后就带着秋喜又转回去接人。
她们穿戴的确实厚实,站着不动会冷,来回走动着,也就不觉得太冷了。
来来回回地把来客引到大厅之中,潆卉和秋喜终于得以坐下来休息,两个人避开人群,走到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坐了,端了丫头们捧过茶喝着。
谷家乃是大族,亲戚往来的比江家多出不少,客人陆续到齐,时辰也不早了,各处寒暄一阵子,也就分席坐了,准备上菜开宴。
潆卉秋喜和宋玥一样,都可以安静坐着,吃东西看热闹了。
热热闹闹吃过午宴,略坐片刻,就有人开始告辞。
宋玥得了谷二太太的暗示,没急着离开,等到谷二太太把一拨拨客人送走,终于转回来,她才递上一杯茶。
“且坐下喘口气儿吧。”
谷二太太端着茶,一口喝了半盏,这才吁出一口气来:“过了今儿,又能松缓几日了。”
每到过年,年前要礼尚往来,年后正月里又要迎来送往,这家请了另一家请,能排上的都是脸面,也是压力,忙完了之后,真真像是打了一场仗,累到脱力都是轻的。
宋玥刚经历过,也深有同感,笑笑道:“恁这身本事犹如天生,旁观者只觉得周周周到处处妥帖,从容有余力,真真想不到,恁也累成这样。”
“又不是铁打的,哪里就能不累的?看着好像事事从容,不过是痴长几岁,多经了几遭罢了。”谷二太太笑着感叹。
黄太太这会儿笑着插话:“恁要不说,俺也跟宋恭人一样心思呢,真是看得俺们只有佩服的份儿。”
说笑两句,谷二太太略略收了调笑,瞥一眼另一边儿说话的潆卉和几个小丫头,微微压低了声音,道:“张家那边恁应承了?”
宋玥:“也不算应承,就给她说让小儿女们见一见。以后的日子还是他们一起过,还得他们自己看中了才好。”
“这是恁的大度体贴处。”谷二太太笑着夸了一句,低头喝了口茶,又道,“俺今儿倒是又听说了一个人家,这会儿说给恁,恁也不用觉得是俺提的为难,左右不过是多一个挑拣的。”
对提供线索的,宋玥自然是欢迎和感激的。至于为难,在她这里完全不存在的,她即便到了这里,婚嫁的基本原则也是自愿,绝不会包办婚姻。
谷二太太把那户人家说了一下,乃是徐家大太太的妹妹家,那位姨太太嫁在通县朱家,朱家是当地的大户乡绅,耕读传家,祖父辈在太宗朝中过进士,官至四品同知,后来在任上一病死了。父辈考到举人,未能再进一步,倒是如今这位姨太太的两个儿子,都是极好的孩子,长子今年十七岁,一年前下场乡试,虽然未能中举,却上了副榜,明年再下场,哪怕再中个副榜,也能有进京参加贡试的资格了。当然,十五岁乡试就能上副榜,也证明了这一位的学问才干都是极好的,再刻苦攻读三年、打磨一番后,中举就是大概率的事了。
谷二太太把家庭和那位少年的情况介绍完,笑了笑,又道:“最可贵的是朱家家风极好,子弟教养极严,有族规,四十无子方可纳一妾。”
说着,谷二太太看着宋玥,笑地颇有些意味。
这人,特特地把这句话捡出来说给她听,固然是两个人关系亲近的缘故,却也难免有些取笑她悍妒的意思。
要不是她悍妒成性,江寒远在开平卫,孤身在外却连长官送的美妾都不敢留,巴巴地送到她跟前来。
宋玥把对方脸上的笑看得清楚,却并不在乎。
之前,她可以把自己与江寒当做毫无瓜葛的合作关系,对方纳妾、收通房、喝花酒都和她没什么关系,只要对方别把人弄到她脸前来碍眼,别生出一堆庶子庶女来,与秋喜、小安哥争家产、闹纠纷,她都可以不管不问。但如今,她和那人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当然容不得江寒再做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