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两日,宋玥得了信儿,张家请了孟学知孟先生做了媒人,往全家去提亲。
这一去,自然是顺顺利利地把金花的生辰八字草帖子拿了回来。也没用张铜匠操心,孟先生回来的路上绕了个弯儿,去弘法寺寻人合了八字,顺顺利利合出一个‘天作之合’来。
宋玥得到信的时候,孟先生又跑了一趟全家,定了日子,冬月廿二日下小定礼。下了小定礼,这门亲事就算定下了。
进荣煕堂,把这喜讯给周老太太一说,周老太太也着实高兴,立刻就吩咐青禾,去把她备下的一对赤金牡丹富贵镯子拿了来,连匣子一并交给宋玥:“赶紧送过去,就当是俺给勇子定亲的贺礼了。”
小定礼一般是四色点心、四色干果子蜜饯,再加四端布帛衣裳料子,也有备八点八样果子,八匹绸缎的。另外,作为定礼的一般还会带一根簪子,没钱的送根银簪子,有钱的用赤金簪子、嵌宝簪子。
簪子是婆家给女方准备的,插簪子,表示下定、定住之意。
周氏添一对赤金镯子,就是给金花长脸了。说起来,婆家送的小定礼厚实,姑娘家和姑娘都是长脸的事儿。
林氏在旁边看着匣子里的赤金镯子,笑道:“有了老太太这一对镯子,这面子就给足了。”
她之前打听过,庄子里下小定礼,给一对银簪子的多,再加一对银镯子就是不错的人家了。张家准备的是一支赤金荷花簪,再加这么一双足斤足两的赤金镯子,差不多能拔村里的头份儿了。
宋玥从荣煕堂出来,又让人取了两匹漳绒两匹妆花缎来,连同周老太太给的镯子,一并打发青平送到张家去。
有了这些,张铜匠只需再置办点心果子八样礼盒就好了。
这边给张家添礼的礼刚送出去,全都有又赶着车来了。他这回来,是来接金花金朵回家的。
提亲时,金花不必在跟前,下小定礼了,金花就要在场了。
金花已经得了信儿,这几天都安稳呆在荣煕堂里做针线、学识字,再没往西院里去过。
这是喜事儿,周氏和宋玥自然不会再阻止,周氏把之前准备的两身新衣裳交给金花;宋玥给金花一套银头面,给金朵的是一对银镯子;秋喜、小安哥也早就备好了礼物,是几本书和一些纸笔砚墨;又有自家做的几样点心、蜜饯果子,林林总总收拾了几个大包袱。
送走了全家爷儿仨,宋玥又回到荣煕堂,周老太太坐在榻上,守着巧巧玩九连环。
见宋玥进来,周氏抬头看过来,叹息道:“这两个一走,屋子里冷清了好多。”
宋玥笑笑,推了推身边的安哥儿,小安哥立刻会意跑过去,搂住阿奶的胳膊笑道:“阿奶还没看过我滑冰呢,我已经能连着滑不摔了,走啊,阿奶去看看……”
宋玥也帮衬着,拿了巧巧小丫头的棉罩衣来,小兔帽子、手套围巾全副武装起来,又一叠连声让青禾把老太太的斗篷和小羊皮靴子拿来……
娘俩带着几个丫头,一阵风般撮着老太太和巧巧去了后园子。
这天晚上,张勇过来告假。
周老太太把人叫进去细细询问了,从同行的人员,问到穿什么衣裳什么鞋子,事无巨细地问了一回,这才放心。
又赶着叮嘱宋玥:“恁挑两个人跟着,赶上两辆车,这会儿是要面子的时候,不能马虎了。”
宋玥一一笑应了,道:“勇子已经和戚风兄弟说好了,由他带上两个人,赶两辆车,再各自骑马,连酒肉都置办齐全了的,恁就放心吧。”
得知张勇定亲,韩戚风比他自己个儿娶媳妇还高兴呢,上上下下帮着张罗。
周老太太听得止不住地笑,道:“他只顾着替人家欢喜,也不见他自己个儿上心,他比寒哥儿小三岁,到年都二十五了,着实老大不小了呢。”
宋玥看向张勇,笑道:“如今戚风兄弟帮衬恁操持,改明儿他要定亲,恁也得尽心尽力。要不,勇子就拜托一下丈母娘,替戚风兄弟张罗张罗,也帮他寻个媳妇儿才好。”
张勇的脸臊地通红,连连应承着。
又道:“俺爹拜托了唐家婶子和孟家婶子一并前往。”
下小定礼是男方的女性长辈去女方,母亲、婶娘、姨母皆可,张勇丧母,又没有其他的女性长辈,只能从街坊间请两位代替。
周氏笑着点头:“唐家娘子是个能说会道的,有她一个就够了。”
众人都跟着笑起来。
说笑一回,宋玥打发张勇快点儿回去,说不定家里还有什么事儿需要商量、筹备呢。
不论古今,婚丧嫁娶这些事情最是繁琐不过,道道儿多得很,还有个十里不同俗。就比如张家和全家,城里和城郊的风俗也有不同,都得双方协商沟通,把事儿体体面面顺顺当当办过去才好,万一中间出了什么差错,即便婚事不受影响,也难免惹得大家不痛快,埋下嫌隙就更不好了。
把张勇打发走了,宋玥把备好的过年发的新衣裳拿出来,给韩戚风和他带去下小定礼的几个人送过去,一并送过去的还有一盘子大红绒球,还有配套的大红丝绦。
这会儿的风俗,遇上这种喜事儿,不仅仅是女子郑重上妆打扮,男子也有许多傅粉点唇的。宋玥对男子傅粉点唇有些接受不良,但用红丝绦和红绒球添添喜气,她却是很乐见的。
第二天,秋喜和小安哥照例早早起来,却没有去西院练习骑射,而是跑去前院看送小定礼的队伍出发。
韩戚风带着六个小子,都是一身靛青色的新衣裳,缠着裹头,大红色绒球颤巍巍立在头上,腰上系着大红色丝绦,脚踩皂色薄底轻靴,齐整整站在那里,煞是齐整、十二分好看。
韩戚风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齐刷刷地拱手向宋玥告辞:“大嫂尽管放心,必定妥当周全。”
目送着一行人喜气洋洋地出了门,小安哥牵着宋玥的手,歪着头问:“阿娘,这是娶媳妇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