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卖锅子菜的酒楼、脚店都来订购这种炉子,有了这种炉子,锅子菜的成本能降低不少。
城里的百姓来买的也不少,但百姓们的购买比较分散,并没有出现宋玥预计的抢购潮。好吧,是她想象的太美好了。
这时候的老百姓没钱,一个大钱恨不能掰成两半花,家里有锅有灶也有柴火的,很多并不着急买蜂窝煤炉子,进行更新换代。更穷些的,家里的锅灶不全,却更买不起蜂窝煤炉子和煤球;只有那些家境殷实富裕,又比较赶时髦的人家,才会过来买上一个蜂窝煤炉子和一筐煤球回去,不指望它日常做饭做菜,烧水还是不错的,早晚热点儿汤水啊、熬个药什么的,都方便。有钱么,也不差这几百个大钱、一二两银子不是。
老百姓来买的多不多,其实都不算大事儿。
蜂窝煤和蜂窝煤炉子一推出来,没用宋玥一句话,阗家和谷家就都找上门来,想要与江家合作,而且口气都大的很,一开口就是宋玥出产多少,人家包销多少,价钱还随便宋玥要。不过,宋玥哪家也没答应。
不是她如今牌面大了,有银子不赚,不过是她那矿山还没正式开采,蜂窝煤场也没几个人,产量供给铺子里卖就不错了,哪里有余量往外包销去。
还好,如今冬闲,村子里的青壮力工闲得很,人工好找。江冬生已经带着全都有往城外村子里招了一批工人回来,煤块粉碎加工速度已经快了几倍,供应平京城基本不成问题了。
上矿挖煤的活儿比粉煤做煤球累的多,也苦的多,但人工也陆续找了一些。只宋玥担心那些人劳累太过顶不住,一直在嘱咐那边的管事,不能盘剥太狠,热汤热饭不能少了……
有时候想起来,她最担心这个,只怕自己开头挖矿,带起这个行业来,会不会带出一批黑煤窑来。那黑煤窑可是一个个吃人的血盆大口,要靠人命往里填的。
十月底,下了第二场雪,好一场大雪,下了半天一宿,足足一尺半厚,一大早起来,许多人家的门窗都被大雪给封了。
大雪兆丰年,但是,这么大的雪,也是很多人过去不去的坎儿。南城墙和北城墙根儿下,都有不少贫苦百姓的房子给压塌了房顶,许多老幼妇孺逃出来,却已经无家可归,只能瑟瑟发抖着挤在一起,绝望地看着已经毁掉的家园。
对这些人来说,这场大雪就是灾了。
谷二太太这些人自然又要有所表示,再次商量了,一起在南城的玄妙观和北城的兴隆寺布施,送冬衣送吃食。
宋玥太忙,忙得没能顾上黄太太,这天一大早,她还得往铺子里去一趟。那边刚到了一批陶器,她要过去看看质量才放心。于是,只能捎话儿给黄太太,让她先行一步,自己随后再去。
等她忙完了,换了衣裳乘车赶到玄妙观,其他人早就到了,备下的冬衣、汤饼吃食都送掉大半了。
宋玥下车,离得略远些看了一会儿,就见几个管事带着二三十个婆子、小厮,有条不紊地约束着一群衣衫褴褛、寒瑟不已的老弱妇孺,排了几条弯弯曲曲的长队,分散着一件一件冬衣,一钵子一钵子热汤、热饭。来领冬衣汤饭的人虽然不少,却有条不紊、秩序井然。
玄妙观山门内,两侧搭了两趟席棚,棚子四角放了火盆,烘得这些棚子里也散着暖意,不像外边那么寒天冻地的,无处躲藏。
宋玥一脚踏进来,就见沿棚子一侧摆着些高凳矮凳,一些老幼或半靠或半坐地等在这里。有婆子带着丫头照应着这些人,这都是些本就病着,或者挨了冻病倒的人。
棚子另一端,摆了三四张书桌,每个书桌后坐着一个郎中,郎中面前坐着不同的人,有小儿、有老人,有关节不利行走不便的,有咳得不停气喘不止的……
宋玥扫了一眼,又立刻退了出来,转身往另一侧走。
一个婆子恰好走过来,看见宋玥,立刻笑道:“宋恭人这是忙完了?我们家二太太在里边呢,宋恭人往里去,就在上回的那间斋堂里。”
宋玥一眼看见这婆子,也笑起来:“亏得遇见刘嬷嬷,要不还得走冤枉路。”
寒暄一句,宋玉而带着丫头往里过了道月亮门,来到上一次用斋饭的斋堂里。
谷二太太正在和两个太太说话,眼皮儿一转看见宋玥进来,立刻笑着迎上来:“恁这忙的,平日里人影子都见不着也就罢了,今儿还来迟了,恁自己个儿说说,该怎么罚恁?”
黄太太、杨太太还有其他熟的不熟的也纷纷聚拢上来,随声附和着,七嘴八舌地出着主意,要好好地罚宋玥一回。
宋玥被众人嚷嚷的头发晕眼发花,一句话说不出来,先举着两只手投降:“我错了,我不对,姐姐们,各位好姐姐们绕我一回啊!”
谷二太太叫:“别想一句话就把咱们给糊弄了!”
众人哄堂大笑,又纷纷附和着。
宋玥连忙道:“不糊弄,不糊弄,保证不糊弄!”
一番批判,宋玥最后自认做东,请一回戏酒,到时候发帖子给大伙儿,请大伙儿过府好好松乏一天,听戏喝酒。当然,若是逢个雪天赏赏梅花儿什么的,那自然更好。
笑闹一回,宋玥终于得了大赦,能坐下来喝杯茶了,润了口,然后捧着茶杯看着眼前笑眯眯的谷二太太、黄太太和杨太太几个相熟的,咬牙:“恁几个今儿这是趁火打劫?”
黄太太恢复了诙谐本性,靠着杨太太睨着宋玥,笑道:“怎地,她这是还不服气呢……”
黄太太这话还没说完,杨太太先笑地撑不住了,拍着她的手笑道:“恁今儿且饶她这一回吧,瞧这连喝了两杯水了,可见是真有事儿要忙的,连口水都没顾上喝就赶了来,也是可怜见的。”
宋玥连忙向着杨太太长揖,“哎,还是杨姐姐疼我。”说着话,就假模假式儿的抬手抹眼睛擦眼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