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富贵大户人家,年节、出外走动地多,都会去银楼打造一些样式喜庆的银锞子,作打赏之用。一般常见的就是笔锭如意、花开富贵、年年有鱼、五福临门这些。而像江家这般,特意为五月节打造应节银锞子的则相对比较少,只有家底子厚实、又讲究的才会这般。其他花样子通年能用,端午节特有的花样,却只能用这一日,毕竟,打造银锞子也是花工费、有火耗的。
青玉传宋玥的话,请赵府的车先行。赵家太太黄氏倒也不拘泥,吩咐一声,车子动起来,继续赶往玄妙观。
江家车子慢慢驶过来跟在后边,林氏和赵家那个文嫂子就一起上了后边的车子,寒暄说笑,倒是聊了起来。
又过了半柱香功夫,车子顺着观前街到了玄妙观的山门外,已经有几家的马车停在山门外的小场院上。
赵家和江家的车子相跟着驶过来,在山门外停下。
赵家太太下了车,抬眼就看见另一边宋玥也已经下了车,略略整了整裙角,就笑微微朝着她走过来,黄太太也连忙提了裙角迎上去。
两个人隔着两三步停下见礼,黄太太称呼:“给宋恭人请安。”
宋玥几乎同时福身一礼,直起身笑道:“我看着太太生的这般,见之可亲,真好像之前就亲近过一样。”
黄太太脸上闪过一抹惊讶,却很快被一脸喜色盖住,连连笑道:“俺也觉得恭人亲近……”
“太太不要这般客气。”宋玥握住黄太太的手,亲热道: “咱们进去吧!”
黄太太也笑着点头应了,没再称呼什么恭人如何如何。
两人相携来到玄妙观前,有个身穿莲青色比甲的婆子站在山门前迎候,隔着几步就往前迎过来,笑着给宋玥福身行礼,道:“宋恭人,俺们家太太实在无暇出迎,还望恭人多多包涵。”
宋玥笑着点头道:“多谢恁家太太惦记!劳刘嬷嬷受累!”
这位刘嬷嬷宋玥认得,是去过江家的两位之一。
说着,携了黄太太上前,笑着道:“这位是主薄大人家的黄太太。”
刘嬷嬷连忙曲膝见礼,笑道:“婆子眼拙,还望太太饶恕则个。”
黄太太都没见过这位,哪里来的责怪。对方客气,她自然更不会胡乱发作,笑着伸手搀扶了,道:“刘嬷嬷不必多礼。让嬷嬷受累了。”
一行人踏进山门,就有观中的知客道人上前相迎。
彼此寒暄两句,就有两名七八岁的女道童捧了托盘上来,分别盛着水芙蓉和木芙蓉,笑着请两位太太上前挑选攒戴。
宋玥看那水芙蓉都是刚刚盛开之态,娇丽清妍;木芙蓉则完全盛开,颜色各异,既有娇艳的粉色、娇嫩的鹅黄、秾丽的大红,更有如玉一般洁白的玉芙蓉。
宋玥偏爱素色,早上就挑了那套鹅黄搭艾绿的衣裙穿了,攒了两支白玉簪,又搭配了一支碧玉错金发梳,与身上的衣裙也算相映成趣。
如今瞅着这鲜艳的莲荷、芙蓉,颇有些踌躇,这等碗口大的花朵,攒戴起来确实漂亮,她却觉得无福消受。
于是,她刻意撮着黄太太走在前头去先挑,自己落后半步,小声向那位刘嬷嬷询问:“这花如何戴,可是随各人意思?”
刘嬷嬷见她两次,都衣着素净,在家里更是几乎不戴钗环、不施脂粉的,又听宋玥这般询问,立刻就明了她的心思,立时小声道:“这些花不过是观中道长们采来,给诸位夫人太太小姐们助兴之物,领了可攒发,可佩在衣襟上,更可以擎在手中,慢慢把玩。”
宋玥轻笑道谢,随即转身过去,就见黄太太也笑眯眯地站着,并没有先挑选。
“没有看中的?”宋玥笑着询问。
黄氏倒也不过分忸怩,指着一支粉色荷花道:“俺觉得这只不错!”
她这么一指,负责招呼的小道姑们已经动作麻利地将那一支水芙蓉取了出来,随即询问黄氏,是否需要剪茎,还可以加五色丝带,便于佩戴。
黄氏一手擎了这支粉色的荷花,谢绝了小道姑的建议,看来也不打算插戴了。
宋玥想了想,就挑了一朵白色的木芙蓉,让小道姑剪掉多余的茎枝,又要了一条五色丝线编制的络子系了,伸出手腕,让青杏帮她挤在手腕上,五色丝线还顺道打了个话扣儿,衬着她鹅黄色的宽袖衫子,别致又不招摇,关键还不碍事,宋玥很满意。
黄氏看了颇为遗憾地笑道:“江家妹妹生的这般花容月貌,合该挑一支艳丽的花儿戴着,方衬得起江家妹妹这等姝丽的颜色。偏偏挑这么素淡的颜色,还戴在腕上,实在对不起恁这副容貌啊!”
宋玥笑呵呵道:“黄姐姐这话我听了自是十分欢喜的,只是,我向来懒散,不爱热闹,这一朵就最好。”
说着话,招呼黄氏笑盈盈往里去,刘氏自然尽心地在侧旁引导,进了山门之后,就是大殿,供奉的不是道观常见的三清,而是太阴元君,又称月姑、月光娘娘,乃月中帝君,为皇后之象,并执掌仙官、神吏万众,居于月为广寒洞阴之宫……
宋玥了解有限,就跟着刘嬷嬷,身旁还有林氏跟着,随着殿中女道长的指引,拈香叩拜。黄太太随即也上前拜谒,随即两人相携退出来,谁也没在殿中多做停留。
宋玥只觉得道观里的规矩和佛寺中不同,没有功德箱,也没有香火簿子,等着恁认捐香火钱若干。
这种事,宋玥不懂,身边跟着旁人,也着实不好问,只能把疑惑压在心中。
玄妙观并不大,从前殿过去,是道士们平日功课修行之处,连着左右又有小巧院落,是观中诸人的住处,斋堂。再过一道门,就到了后边的园子,所谓的精舍,就是建在院子四处的一些草堂、草榭。
一行人沿着小径一路向里,绕过一道低矮的花墙,突然间,眼前一亮,竟已经到了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