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天,四月十五,是秋喜七岁的生辰。
宋玥倒是没忘记这事儿,前一天特意查了查蒸蛋糕的工艺,十五这天起了个大早,进厨房忙乎了大半个时辰,总算是没有白费心思,最后做出来的蒸蛋糕挺成功,嫩黄色松软香甜的蒸蛋糕一出锅,帮忙的徐嫂子和添哥添墨就都被吸引过来。
宋玥取了一只造型有点儿丑的小蛋糕切开,请徐嫂子和俩丫头一起品尝。
添哥添墨连连说好吃,徐嫂子却在吃了一口后就道:“掌柜的,恁这点心可真是好吃,俺尝着比过年时买的隆盛斋的那些点心可好吃多了,又香又甜又软的,还不油不腻,即便牙口不好的孩子和老人都能吃,肠胃弱的病人也能克化的动,要是拿出去肯定好卖,能挣钱。”
宋玥笑笑:“也就是抽空做个一回两回的,要是真做这个卖,可得人手得功夫,恁看看,咱们家一个个忙得,恨不能一个人当两个人使了,哪还找得出一个闲人?!”
徐嫂子闻言也笑:“可不是!俺也就是觉得这点心着实好吃,那么一说。”
一边说着,徐氏心里一边暗笑自己多嘴,如今的江家可不是从前了,不说掌柜的又是庄子又是铺子又是作坊的,忙得不可开交,就单论将军的身份,正经的官家身份呢,哪里还需要再谋算这些蝇头小利呢!
周氏仍旧比往日早起了一会儿,进厨房亲自做了碗长寿面给秋喜贺生辰,当然,宋玥做的蒸蛋糕受到了全家老小的一致喜爱。
小安哥还小,心思纯净,不知道争好嫌歹,一边抓着块蒸蛋糕吃的不停,一边倚着宋玥道:“阿娘,姐姐要是天天过生辰就好了。”
宋玥就摸着他柔软的头发,笑道:“姐姐天天过生辰,小安哥就能天天吃蛋糕了是吧?”
小家伙儿根本不知道害羞,小脸儿红扑扑地郑重点头:“嗯嗯,就是,就是!”
“你个小馋猫儿,放心吃吧,吃完了阿娘再给恁做!”
小家伙终于得了阿娘的允诺,心满意足地把大脑袋钻进阿娘的怀里,亲昵地蹭蹭、拱拱,宋玥哭笑不得地把小东西揪出来,给他擦干净小嘴:“你不只是个小馋猫儿,还是个小脏猪,吃了点心不擦嘴,油都蹭在阿娘衣服上啦!”
一家人说说笑笑的吃过庆生的早餐,宋玥就出门往铺子里去,经过巷子口的时候,张铜匠等在家门口,一见宋玥过来,立刻走出来,躬身长揖道谢。
宋玥连忙侧身让开,笑着道:“张大哥,咱们两家相互扶持着一路逃难,若非恁家爷几个,我们一家老小的,能不能到这平京城还难说呢。咱们是共患过难的情意,如今,张勇、张猛又成了我最得力的,说起来,倒是我仰仗恁们爷几个更多,恁这样可就太见外了。”
张铜匠是个憨厚、讷言的性子,听宋玥这么说,他也不会说话寒暄,只道:“江娘子这份恩情,俺记下了。”
面对这么耿直、倔强的汉子,宋玥也无法,只能笑着拱手还了一礼,把手里拎的蛋糕递过去,道:“这是早上试着蒸的点心,比较松软,我带了几块给巧巧丫头吃。”
宋玥对巧巧丫头照顾的多了,张铜匠索性不推辞拒绝了,接了点心,拱手致谢,目送着宋玥出了巷子走远了。
这一天,张智把账目都拿出来,交待给宋玥。
宋玥就笑着把给他准备的衣裳、书包和文房用具拿出来,让他回家收拾准备一下:“明儿一早,我送你去塾学里报道。”
张智满心感动,长揖及地郑重行了一礼,方才拿了衣服书箱出去了。
几个小子还有些不舍,张猛还好点儿,满心替自家兄弟欢喜呢,倒是金梁看着拎着书箱出门的张智,又是不舍又是羡慕。
他和张猛送到铺子门外,看着张智背着书箱往家走,小声嘀咕:“要是咱们也小几岁就好了。”
他比张勇还大一岁,今年十四虚岁了。张猛小两岁,过完年也十三了,两个人都过了入学读书的年纪。
张猛完全没有这么想,回头瞅瞅他,意外道:“小了有什么好啊?若不是俺跟大哥长大了,能做工赚钱,老三咋能去上学读书?”
他如今也是能养家糊口的男子汉了呢。昨晚老三来给他说的时候,他可是又高兴又自豪的,自己也能担起养家糊口、供养弟弟读书的重任了呢!多了不起!
金梁也转眼看了看这个愣小子,暗暗摇摇头,转身往回走,心里道,他干嘛给这个愣小子说这话啊,就他这个憨子,根本不爱读书,能不能读书,当然不算什么事儿啊!
四月十六,送了张智去赵家塾学里就读。
宋玥很快托人寻了一位四十来岁的秀才孟学知来,接了唐霁泽那个活儿,白天管账目,晚上给几个孩子讲课,教孩子们识字认字,连算术和珠算也一并由他教了,宋玥晚上就不再往铺子里去,只在家教导秋喜、小安哥,添哥添墨两个丫头没活儿,也跟着学字学算术,不过不再做要求了,时间和学习进度,都由她们自己掌握。
四月十八,四城门兵丁大增,衙役们也都上街四下巡逻戒备,一看就是有重大事情发生。
宋玥约束家里上下,安心守在家中,不得四下游逛。
未时中,街面上情势缓和,兵丁和衙役们撤离大半,然后,就有消息传了过来,安国公府的世子册立之仪完成,从此后,安国公府二公子就成了国公府下一任主人。
又有消息,因痛失爱子,安国公和纪夫人都病倒了,卧床至今不见起色,无力案牍和中馈,安国公府上下其实在册立之前就已经都交到了二公子手中。
不过,这些纷纷扰扰的消息,宋玥就当曾经的电视新闻听一听就作罢,毕竟那些离她和她的生活太遥远,不管那些人事如何变化,她的日子该咋过还得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