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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赫云入了宫,还未到静惜宫就见到穆静芙的贴身侍女紫华迎面走来,见到白赫云忽地一愣,轻声惊讶道:“云姐姐!”
  白赫云迎了上去拉住紫华:“紫华,是我,多年不见了可还好吗?”
  紫华湿了眼眶高兴地说:“奴婢怎会不好呢?云姐姐是来看我家小姐吗?哦,是我家娘娘了,呵呵,瞧我,都高兴糊涂了!云姐姐快随我来。”紫华抹了眼泪引着白赫云进了静惜宫。
  白赫云边走边问道:“听闻静芙不见任何人,可是谁都进不得这静惜宫吗?”
  紫华道:“是,静惜宫除了官家、小皇子、许嬷嬷、我和这静惜宫中当差的侍女太监以外是不许旁人进的,就连皇后娘娘也是进不得的,云姐姐自然进得,哦,我又糊涂了,现在该改口叫您云夫人了。”
  白赫云笑道:“你只管叫云姐姐就好,静芙可好吗?”
  还未等紫华答话,就见迎面站着的许嬷嬷嗡嗡地说了一句:“可是云姑娘?”
  “嗯,是我,我来看静芙”白赫云紧着嗓子轻声说着。
  “欸,好,好,我们这就进去罢。”许嬷嬷一同引着白赫云进去见静贵妃。
  许嬷嬷是穆静芙的奶娘,与紫华一直在穆静芙身边侍候,于穆静芙而言,早已是家人,白赫云的记忆里同样有这二人数不清的亲切身影。
  穆静芙在佛堂,坐在禅垫上正手捻佛珠,轻念经文,焚着清冷淡雅的檀香,仿佛静成了一幅画。
  “静芙!”白赫云唤了一声。
  穆静芙停了念珠和经文,转头见到白赫云站在门口,平静的眼里竟有了一丝喜色,起身便走过来拉住白赫云的手默默的笑了。紫华和许嬷嬷也是多年未见这位静贵妃笑了,激动地泪如雨下。
  穆静芙拉着白赫云出了佛堂,来到寝殿,逐了侍女,又对紫华和许嬷嬷说道:“送些好茶好酒和好吃的进来,不要让任何人靠近寝殿,我和云儿说说话。”
  紫华和许嬷嬷应着正要出去,白赫云问穆静芙:“小皇子在么,我还要看看我这宝贝侄儿呢。”
  穆静芙道:“许嬷嬷,把辰儿抱过来同云姑娘玩耍。”
  “好!老奴这就去!”许嬷嬷应着,同紫华一起出了寝殿。
  穆静芙拉着白赫云坐在塌边,道:“云儿,北疆战事凶险,你多年征战沙场,我担心得紧,日日在佛堂都要为你和明璇诵上几卷经文祈福,在佛前多焚上几炷香,你总算平安归来,还有了身孕,生下儿子,真替你高兴!”说着湿了眼眶,“我们云儿就是命大福厚。”
  白赫云笑道:“我也很想你,不知你过得好不好,昨日出了月子,今日便赶来了,多年不见,有好多话要同你说。”
  “嗯,好,我们慢慢说。”
  这时许嬷嬷抱了小皇子进了寝殿,带到榻前,便径自出去。
  静贵妃揽过儿子,道:“辰儿,这是你云姨,是娘最亲的人了,也是你的第二个娘。”
  小皇子沉默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白赫云。
  白赫云见了小皇子,欢喜得紧,这孩子眼中有神,眉眼间酷似穆静芙,透着雅致和灵气,相貌非同一般,年仅三岁,五官就如此精致,青出于蓝。
  白赫云刚想起身去抱抱这可爱的小皇子,就见他自己慢慢走了过来,双手搭在白赫云的腿上,抬着头盯着白赫云瞧。白赫云活活被可爱轰断片了,大脑一阵空白,回了神连忙抱起放在腿上,搂了又搂。
  静贵妃惊奇道:“奇了,辰儿从不与人亲近,这是为何?”
  小皇子面无表情,冷静答道:“今日娘高兴,是因为云姨,我见云姨也高兴。”
  白赫云心叹道:“这孩子果然不笑,才三岁为何思路和语言如此清晰。我三岁的时候……额….还不知思考为何物呢,还真是惭愧了。”
  白赫云笑道:“真是个好宝贝!说!说喜欢云姨!”
  小皇子:“……”从白赫云腿上向榻里面爬去,然后面向坐在塌边的两人,端端正正地坐好,目光炯炯,默不作声。
  思路清晰,行为磊落,颇有主见,雅致规范。白赫云再次被这三岁娃娃震到了,爱死了这股子范儿了!转过头问穆静芙:“太可爱了,怎会生的如此聪慧?”
  “辰儿生来宁静善思,虽是三岁,已识千字,只因我终日念诵佛经,他也会背了一些短篇经文,平日里总是看着我,性子冷了些。看得出来辰儿很喜欢你。”穆静芙平静地说着。
  白赫云想回到三岁的时候看看自己究竟都干了些什么破事来着。
  “你的儿子取了何名?今后他们便是兄弟了。”穆静芙问道。
  白赫云笑着,道:“明欢,明笑阳,欢笑的欢,欢笑的笑,太阳的阳。今日来的匆忙,多年没来后宫不知状况,来日我便抱来与你看!”
  穆静芙道:“别,孩子太小,别受了凉,大些抱来,我们母子等着。”。
  一个很小又清晰的声音道:“明欢…笑阳。”
  二人齐齐扭头看过去,是小皇子幽幽地说了一句。
  “嗯,是呢,来日带来,你会喜欢他吗?”白赫云调笑道。
  小皇子眼神一亮,目光灼灼地嗯了一声!突然伸出手用力捏了一下白赫云的手臂,意图极明显,像是在说:一言为定!不得反悔!
  白赫云憋着笑看向这个小宝贝,心道:“他若不是皇子,真想就这么抱回家里去,难怪皇后和太皇太后想抢,她们真是太识货了。”白赫云越想越没正经。
  “看到你过得安宁,又有辰儿陪伴左右,我也放心了。我不在京城这几年你是如何过的,我走时你还尚未入宫。”白赫云语气犹疑不解。
  穆静芙看着儿子,对白赫云道:“嗯,是发生了很多事,来日方长。不急。”
  “好,今天辰儿在,我们只说点喜庆好玩的事儿!好不好啊辰儿?”白赫云实在是太喜欢这小皇子,也意识到这孩子聪慧如此,确实很多话不能当着他的面说了,大人的心思染了如此无暇的珍宝,岂不是罪大恶极。
  小皇子:“……”又不做声了。
  这二人聊着过往,小皇子困了,就规规矩矩的躺在榻里睡去。
  不觉间天色已晚,白赫云不禁惦念起儿子,穆静芙也了然,未留白赫云在静惜宫中过夜。宫城有宵禁,穆静芙拉着白赫云只说了句:“有空便来看我。”
  白赫云刚出宫就见自家马车守在宫门口,旁边站着明瑞然。
  一路上,白赫云盘算着:“静芙粉饰太平,这宫里没那么简单,静惜宫并无不妥,为何静芙避而不出,有辰儿相伴左右,却又为何如此阴郁谨慎?”
  明瑞然问道:“静芙好吗?”
  “看上去无恙,但总觉着不对劲,今日已晚,回头我再去。”白赫云坚定地说道。
  夜里风凉,明瑞然紧了紧白赫云的狐裘领口,揽入怀中,生怕夫人受凉:“好。”
  马车行至正街,路遇一阵喧闹,白赫云推窗向外看去,遥见一家当铺门口有几人在围观,人群中是一个五岁左右的孩子,正值四月春寒之时,破衣烂衫,衣不蔽体,十分可怜。被一个像是当铺老板的男人推搡责骂,那孩子手里紧紧的攥着一个悬着穗子的东西,看不清是何物。
  白赫云叫停车夫,下车去看,国公爷自然扶着妻子一同下车,老板一看这是什么神仙贵人,整个汴京城谁人不认得武国公夫妇。顿时收了声满脸堆笑恭顺。
  白赫云拉过孩子,看见他手里握着一个手掌大小的黄翡玦,心道:“这可不是一般人家能有的东西,何等贵重!”
  武国公问那老板:“何事喧哗?”
  那老板答道:“您有所不知,这小孩儿来我这里要当东西,您也看到了,他的样子怎配得上那等器物,定是偷来的,小人正想报官,您就来了,惊扰了您,还望大人恕罪。”
  “不是偷的,是我娘给我的!我要换五十两银子,你不肯就推我要报官吗?”这男孩突然大声答道。
  什么?五十两?这黄翡玦少说也值千金,如此成色的黄翡玦,就算宫中也鲜少有见,哪是能随意偷得到的?这当铺竟然五十两还不肯?
  白赫云心道:“好个黑心的当铺,欺负小孩,这老板定不是什么好人。”
  那老板一时急了:“黄口小儿,信口胡说,你那是赃物,我何时与你谈过价钱?”
  武国公夫妇何等人物,怎会与这等小人纠缠,不发一言,将男孩带走,到了马车前,白赫云问道:“你姓什么叫什么,为何当了?”
  “我叫玦儿,娘没告诉我姓什么,想给娘请郎中,换药钱。”男孩神情诚然坦荡,绝无作伪。
  “玦儿……”白赫云心道:“想是这黄翡玦便是这孩子家传伴身之物了,天气寒凉,衣着瑟瑟,冷得发抖,却只想着娘亲的药钱,定然是个隐忍又贤孝的好孩子。”又问道:“家中大人呢?你这几岁娃娃怎么会出来当东西?”
  “我只有我娘,没有别人。娘睡着了。”小孩一脸快哭出来的样子,分不清是急还是怕。“睡着了?你家住在哪里?”明瑞然问道。
  “宝和巷北侧的山脚下,好像叫白鹿山。”小孩警惕地答着。
  “那我们去看看你娘好吗?”白赫云觉得那是遍京城最偏的地方了,要不是和武国公府方向相同,赶马车去也是很远的。
  “夫人是郎中吗?”小孩问道。
  “是啊,玦儿乖,上车吧。”白赫云还真没撒谎,从小被父亲逼着,被迫精通了医术。
  天已大黑,风更冷了,马车行至山脚下就看到一个破屋,车夫递了灯笼过来,夫妇俩跟着进去,提灯一照,家徒四壁,什么都没有。
  孩子叫了一声娘,没人应,白赫云走到床前,发现床上的妇人已没了气息,看上去是去世不久。
  “玦儿,你娘…她已经去世了,不在了。”白赫云低声道。
  “什么是去世?”小孩子不懂。
  “就是…死了。”白赫云答着。
  武国公夫妇将孩子带回了国公府,次日叫人将妇人下了葬,就葬在白鹿山的一块清幽之地,带着玦儿去和他娘亲告别,烧了纸钱。回府吩咐朱管家在府内好生安置玦儿,说是这孩子筋骨不错,也聪明,品行纯良仁孝。取名明玦,字彦霖。报备官署,非奴籍。朱管家应着去安置了。
  刚过了三天,白赫云早早又去了静惜宫。
  “辰儿呢?”白赫云问穆静芙。
  穆静芙道:“进来就找辰儿,不是来看我的?”
  “当然是来看你的,也想看辰儿。”
  “官家抱去了,说是晚上送回来。”
  “辰儿也是随便能抱走的吗?抱哪儿去了?后宫凶险,表面看不出来,话本子里也是没少写的!”白赫云甚是担心。
  穆静芙道:“官家若是抱去,定是寸步不离的,无妨。旁人进不得静惜宫,自然不会任谁随便抱走的。”
  “没在也好,好说话。”白赫云与穆静芙围着宽案一同坐下。
  紫华焚了檀香,便出去屏退宫人,不得靠近寝殿。
  “静芙,你怎么会入宫了呢?”白赫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