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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茹没有说话了,她知道孟醒是在找借口,孟醒什么时候在乎过村里人的眼光。
  孟醒埋着头干活,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你出去吧!这里面又脏又臭,不是你一个姑娘家该干的!”
  “这本来就是我的活!”方茹笑了,“再说了,你都不嫌脏嫌臭,我又怕什么!”
  以孟醒的家世,估计从来没干过这样的活吧!方茹拿起另一把扫把,跟孟醒一起打扫起来。
  躲在牛棚另一侧的王皓,看到两人这样,忍不住撇了撇嘴!孟醒哥真是太阴了,这样一来,还怕得不到方茹的心?
  他就说为啥孟醒哥不同意运作一下,给方茹换个工作呢!原来是打着这样的主意呢,两人一起干活,处着处着,这感情不就处出来了么?
  啧!他真傻!他还真心实意想帮助孟醒哥呢!谁知道,人家压根就不需要!
  想到孟醒哥之前不澄清柳蓉的谎言,当初他还以为是孟醒哥不屑理会柳蓉,现在看来,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要不是柳蓉的谣言,他和方茹,连这假的名分也定不下来!
  有了孟醒的加入,牛棚清理的工作明显快了很多!
  下午五点多,两人终于把牛棚清理干净了!
  “回去吧!”孟醒接过方茹手里的扫把和桶,放到牛棚的角落里,两人一起朝外走去。
  走出牛棚的时候,那些接受劳教的人也扛着农具回来了。
  这些人看起来灰头土脸,脸上的表情也都是麻木的。看着这些人,方茹突然有些心酸。
  劳教的队伍从两人跟前走过,并没有人多看两人一眼。
  方茹看到走在队伍最后面的那个清瘦的影子,正是她想拜师的钱江淮。
  第30章
  钱江淮佝偻着身子, 头发已经花白,但是脸上依然带着笑。这与方茹想象中的模样完全不同。
  看到这样的钱江淮,方茹终于明白为何前世连宁玉珩也对他尊敬有加了。
  这样一个在逆境中, 仍然能够保持乐观积极心态的人,值得任何一个人尊敬。
  突然,钱江淮眉头皱了皱,捂着嘴咳了几声。好容易止住了, 接下来又是一连串更严重的咳嗽声。
  方茹看到他这个样子,有心上前搭话,又怕钱江淮戒备心太强,反而弄巧成拙。她想了想,跟孟醒说道:“我想去村卫生所一趟!”
  “你病了?”孟醒把方茹上下打量了一遍, 没发现她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不是我!刚才那位老先生, 看着他那样, 我心里挺难受的!我想买点药, 悄悄给他们送过去!”
  “你别去了, 我来吧!”
  方茹想了想, 点了点头:“也好!”
  孟醒并没有直接去卫生所, 而是去找了宁玉珩:“你给我开一副治咳嗽的药方。”
  “你咳嗽了?”宁玉珩仔细观察了孟醒的面色,孟醒身体很健康,难道是,“方茹生病了?”
  宁玉珩猛然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孟醒在宁玉珩经过他身边时,淡淡说了一句:“不是她!”
  宁玉珩有些怀疑地停下了脚步, 看一下孟醒:“你别骗我!”
  “没必要!”孟醒眉毛轻挑,“开方子吧!”
  宁玉珩想了想,孟醒确实没必要骗他,这种事情只要到外面一问就知道了。
  他重新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拿出笔记本,从里面撕下一张纸,问道:“什么症状,咳嗽多久了?”
  孟醒想起下午看到的钱江淮的样子,慢慢地给宁玉珩描述了一遍。
  宁玉珩听完孟醒的描述,开始在纸上写药方:“不是什么大事!应该是最近天气有些转凉,冻着了!吃了药,多喝点热水,过两天就会好了!”
  孟醒拿着药方这才往村卫生所走去。
  晚上,钱江淮听到门外有响动,他忍住了喉咙的痒意,起身去开门:“谁呀!”
  外面并没有人,钱江淮以为自己听错了,正准备关门,却发现门口放着一包药。钱江淮愣了一下,把药拿了起来。
  进了屋把药包打开,钱江淮用手拨了拨,把其中的要一一认出,甘草、百部、防风……
  这是一副治疗咳嗽的药,谁会给他送来这么一副药?
  他已经咳嗽好几天了,不是他不想治,而是他们这些劳教的人干活,是没有工分的。没有工分,就意味着手里没钱。
  家里人因为他被举报,怕被牵连,早就跟他划清了关系。
  这些天,他除了靠干活时从外面拔了一点有止咳作用的草药回来煮水,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看着手里这包药,钱江淮想了想,还是把药拿去煎了。不管是谁给的都好,身体健康最重要。
  那些人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也是不可能的!他现在什么也没了,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孤身一人,倒也不怕别人算计。
  这药一共三副,钱江淮全部吃完后,咳嗽基本好了。开药的人很高明,这副药的药效非常好。
  只是到现在也没有人找上门来,钱江淮到有些纳闷了!难道真有人看他可怜,才给他送了这么几副药?
  钱江淮把目光瞄到了新来的孟醒和方茹身上,他发现孟醒话不多,不过干活时对方茹挺照顾,一些脏活累活主动揽了过去不让方茹粘手。
  而方茹这个小姑娘,闲下来时便会拿着一本中医基础理论在那里看。
  钱江淮偶尔经过时,也会瞟上几眼。小姑娘看得很认真,甚至都没有察觉他路过。
  钱江淮不敢确定是不是这两个人做的。不过第二天,钱江淮发现方茹手里的书换成了中药学,第三天又换成了方剂学。
  钱江淮忍不住在心里冷哼,小姑娘家家的不学好,什么不学,学会了眼高手低。一本书就看一天,那是看书呢,还是翻书呢?
  这要是搁在从前,遇到这样的学生,钱江淮早上去指责了。
  身为一个医生、一个老师,钱江淮最不能接受的,便是方茹这种不专心的学生。
  今天看这本书,明天觉得无趣,又换另一本。好像每本都看了,什么都知道一点,偏偏又不精,这样的学生要是当医生,是会害死人的!
  可是现在,钱江淮只是双手握紧了一下,很快又松开,若无其事地走了过去。
  经历了那样的事情,被自己亲手培养出来的学生举报,钱江淮虽然还能保持乐观的心态生活下去,可也对很多事开始做出视而不见的姿态。
  什么学习态度又有什么关系,是不是医死人,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钱江淮在心里默默的劝着自己,可到底心有不甘。这样的学生,这样的学生怎么配去学医?
  晚上回去的时候,孟醒问方茹:“我看你这几天看的书都不一样?”
  方茹听到这话,本想敷衍过去,可是想到孟醒对自己的好,随便敷衍他便也有些说不过去了。
  这么一思量,方茹决定还是说实话:“我的记性比较好,看过的书几乎一遍就能记住,所以看的比较快!”
  孟醒听到这话倒没有惊讶,他自己本身也是非常聪明的人,虽然不像方茹一样过目不忘,却也相差不大。
  “看得懂吗?”孟醒问道,他也属于记性非常好的那一群人,自然也知道,有些东西虽然看过之后能记住,但未必能理解。
  尤其,前两天他看方茹看的是一本中医理论方面的书,这种理论方面的东西最为抽象,不是记住就能懂的。
  方茹点了点头:“基本能看懂!”
  毕竟,前世在宁家呆的那十年,可不是白呆的。她现在缺乏的不是那些基础理论,而是更高深的医术,这就需要有老师指导学习。
  “有需要就说一声!”
  “其实,你不用这样的!我救你真的只是顺手!”方茹站住了脚步,看一下孟醒。
  孟醒那黝黑的眸子正直勾勾盯着方茹,方茹被她这种毫不遮掩的目光看得有些不知所措,她微微转过脸,不敢与他对视!
  她的心跳得很快,噗通噗通,仿佛要跳出胸腔。方茹忍不住把手放在胸前,按了按那颗急剧跳动的心。
  孟醒黑色的眸子闪了闪,说道:“你明知道,我帮你是为了什么。”
  方茹的心跳的越发快,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晕眩的状态。那一瞬间,她仿佛被某种不知名的气泡包裹,与外界隔离,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见!
  等到她恢复正常之后,方茹压下那颗有些期待又有些恐慌的心,快速往前走了几步:“快点回去吧!晚了,就没有饭吃了!”
  孟醒慢悠悠在后面跟着,看着沐浴在夕阳下的方茹,漆黑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
  前方那落在泥土地上的凌乱脚印,显示出了主人内心的慌乱,看来,她也不像自己所想得那般无动于衷。
  柳家,柳蓉这几天难得的好心情。只要一想到方茹在那又臭又脏的牛棚里干活,整天灰头土脸,哪怕出门被人指指点点,柳蓉也觉得神清气爽。
  女主又如何,那孟醒家世好又如何?在这双溪村,还不是得乖乖由他爹安排。让他去牛棚,他不敢下地干活。
  村里明眼的人,也知道方茹为什么会被安排去牛棚。才刚刚得罪了柳蓉,就被柳建手下的王狗剩,安排去牛棚工作,这事到底是谁做的,还不是一清二楚。
  因此,那也有几个人上赶子巴结柳蓉,毕竟,不管柳蓉怎么样,柳建手里还是有点权力的!巴结巴结,又没什么坏处!
  这一天,柳蓉正高兴,一个叫做赵小芳的姑娘上门了。
  “哎呀,你说那孟醒对方茹还真挺好的!方茹去了牛棚,他也跟着去了!”
  赵小芳感叹道,她第一次见到孟醒时,就迷上了这个容貌俊美的男知青。
  不过赵小芳有自知之明,自己和孟醒差距太大,根本不可能。可是,看到孟醒对方茹这样好,她的心里难免有些嫉妒。
  “什么?孟醒也去牛棚了?”柳蓉的好心情一下子荡到了谷底,孟醒那样的人,怎么会去牛棚那种脏乱臭的地方?
  柳蓉虽然算计孟醒,但是对孟醒还是有几分真心的,听到孟醒这样帮助方茹,一颗心仿佛被虫蚁噬咬一般,难受极了!
  她咬着嘴唇,狠狠撕扯着衣角,问道:“那方茹在牛棚呆的怎么样?”
  “我看她还挺乐在其中的!每天跟孟醒有说有笑的干活,干完活就在牛棚边看一会儿书,有时候会跟那里的一个劳教人员说上两句话!”
  “劳教人员?谁?”柳蓉听到方茹不但没有像自己以为中的灰头土脸,反而过得很自在,心里更不是滋味。
  听到方茹跟劳教人员有所接触,柳蓉眼珠子转了转,一个狠毒的计策就形成了。
  然而等赵小芳说出钱江淮的名字,柳蓉愣住了:“你说谁?钱江淮?”
  柳蓉猛的用左手打了自己的右手一下,她怎么那么蠢,居然把这个人给忘了!还把方茹送到了这个人跟前!
  钱江淮在书中,可是连宁玉珩都要屈居他之下的国医圣手。在那本书的后期,方茹就是得了他的指点,把那个玉容膏的方子改得更加逆天。
  而现在,她居然亲手把方茹送到了钱江淮眼前!之前她说柳华是被蠢死的,现在,柳蓉觉得自己也感染了柳家的蠢病,快被自己给蠢死了!
  赵小芳不明白钱江淮这个名字有什么特殊,让柳蓉发生这么大的反应。
  “是钱江淮,这个人有什么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