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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燃又走近一点, 就看见隔壁水池里的芹菜已经被拔得只剩杆子, 现在陶知越捏在手里的,是专门为他买的白梗空心菜。
  霍燃连忙出声制止:这个不是芹菜!不用择叶子。
  陶知越闻声一顿, 后知后觉地看了一眼手里突然秃顶的空心菜梗,僵住了。
  半晌,他似乎找到了一个理由,小声道:今天是新的做法,菜叶清炒, 菜梗爆炒。
  我好像听说过这种吃法,肯定也很好吃。霍燃语气很认真地附和,但是今晚先不用做了,番茄鱼就够多的了,快出来吃饭。
  陶知越像是粘在了水池前,一动不动,那等我把菜叶收起来。
  然后他开始捡散落一池的空心菜叶,尤其里面还混合着芹菜叶,慢悠悠地拾起来再分开,简直是消磨时间的利器。
  霍燃看了一会儿他不动如山的背影,脸上的笑意怎么也散不去。
  从尝完糖拌番茄开始,陶知越就再也没有用正脸看过他,巧妙地从各个角度展示着自己的后背。
  他想了想,索性往前两步:我帮你,番茄鱼要凉了。
  霍燃很果断地接过了他手里青绿交缠的混合菜叶,不由分说地放进一旁的菜篮里。
  等明天做了再分。
  手背被灼热的温度擦过,陶知越像触电一样,停在原地。
  在这个姿势里,心跳的声音格外鲜明,后背紧贴着另一个人的心脏,隔着衣服的体温依然滚烫,漫无边际地奔涌而来。
  霍燃很快把一池子菜叶都拢进了菜篮,然后拧开水龙头,帮怀里的机器人冲了冲手,顺便环视了一下四周。
  好了,菜搞定了,饭煮熟了,用过的锅碗瓢盆吃完饭我来洗,所以你不用待在厨房了。
  所有的借口都被霍燃机智地堵上了,陶知越词穷,只好恋恋不舍地被他推出了厨房,安分地坐到椅子上。
  不能看水池了,但是米饭也挺好看的。
  就是后背还残留着烧灼般的热度,挥之不去。
  陶知越数了一会儿米粒,最终还是忍不住提问:空调关掉了吗?为什么这么热。
  你看我我就告诉你。
  磨蹭了一会儿,陶知越鼓足勇气抬起头,就看到霍燃很专注地看着他的眼神。
  晚上好,我们已经一个小时没有见面了。霍燃道,空调没有关,我还调低了一点,不过我也觉得很热。
  但是明明只穿了短袖,不能再脱衣服,我去把电风扇再挪过来吧,刚才怕菜被吹冷,就没有拿过来。
  听到这里,陶知越脑海里不自觉地闪现前段时间霍燃说过的话:我有腹肌!
  还好霍燃真的起身去搬电风扇了,趁他看不见,陶知越立刻伸手捂了捂耳朵,想用意念让它们恢复平时的颜色。
  霍燃拿来了电风扇,架在一旁的小凳子上,他调整着风向,顺便提问:吹到了吗?
  客厅的电视机里开始播放今晚的新闻,主持人语调平缓地播送着时事新闻,饭菜冒着淡淡的热气,有人做菜,有人摆碗筷,有人在关心风吹来的方向。
  陶知越怔忡了一下,眼前很像他记忆里已逝去的每一个平淡又珍贵的日子。
  但此刻正在发生。
  羞赧的情绪在久违的日常氛围里渐渐淡去。
  吹到了。陶知越点点头,再往左一点,不然你的位置没有风。
  霍燃依言调好,又坐下来,很好奇地看了他一眼:电风扇的制冷效果这么好吗?你的脸好像不红了。
  对,所以我永远喜欢电风扇。
  陶知越给他夹菜。
  霍燃纠结了一下,那除了电风扇,还可以永远喜欢其他的东人吗?
  陶知越不禁笑起来:没有永远,现在喜欢是最重要的。
  电风扇除外。
  霍燃默默转头看了无辜的电风扇一眼。
  他突然灵光乍现:是不是因为你小时候会对着它张大嘴,发出啊啊啊的声音?所以一看到它,就会想起美好的童年。
  不告诉你,但是从这句话可以判断,你小时候肯定干过这件事。陶知越正经道,继套娃和圆形小奖券之后,我又掌握了一个你的把柄,你好傻。
  霍燃沉默片刻,大脑飞速运转起来,忽然道:那我明天继续吃糖拌西红
  没等他说完,陶知越在桌子底下踩了一脚他的拖鞋,迅速道:这个不可以,犯规了。
  霍燃开始装傻:为什么?那换成番茄炒
  啪叽,又是一脚。
  陶知越一边踩他,一边故作冷静地盯着白瓷大碗里红艳艳的番茄鱼,实在忍不住了,便笑起来。
  霍燃始终看着他,所以也跟着他笑。
  袅袅的白色热气被风扇吹往窗户的方向,在星光点点的夜色面前,像梦一般消散了。
  平凡的夜里,无数幢高楼,无数扇窗户,都亮着相似的灯光,菜香悄悄钻出窗缝。
  吃完饭,霍燃很积极地跑去厨房洗碗,这次换成陶知越有点不放心地站在他身后张望。
  你平时洗碗吗?
  洗过,放心,不会摔碎的。霍燃自信满满。
  为什么你一用自信的语气,我就有点害怕?
  你要相信我!霍燃抓着滑溜溜的碗,辩解道,而且今天我近距离观察过你做菜了,放了几勺盐和糖我都记在备忘录里了,回去我就买一模一样分量的番茄和鱼,还有一样大小的勺子,我一定能完美复刻。
  陶知越忍俊不禁:那祝你成功。
  说话间,霍燃放在桌子上的手机连着响起了好几声提示音。
  你的手机响了,我来洗吧。
  陶知越正要接过他手里的碗,就见他眼睛亮了起来。
  你快去帮我看一下,是不是一封邮件?
  陶知越有点意外,拿起他的手机,的确是一封邮件,还有几条未读消息。
  [宣传小张:霍总,照片和视频都已经发到您的邮箱了,您看看还有什么别的需要吗?]
  陶知越跟着念了出来,好奇道:什么照片和视频?
  霍燃正在跟沾满洗洁精的碗搏斗,匆忙道:你划个z字就可以解锁了,快打开邮箱看看,这是送给你的小礼物。
  陶知越依言打开邮箱,点开最上面的一封未读邮件,附件里满是照片和视频,他随机点开其中的一个。
  加载之后,出现了一幅熟悉的画面。
  在灯光绚烂的电玩城里,人头攒动的推币机前,陶知越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正在掉币的机器,霍燃坐在一旁,专心地看着他。
  陶知越愣愣地看着这张照片,当时他玩得太投入,都没有注意到霍燃的视线。
  是不是很意外?霍燃有点骄傲的声音传来,那天我发现旁边有人在拍照,可能因为我对镜头比较敏感。
  后来你说不喜欢照片被发动态,我想,你应该也不会希望自己的照片出现在别的地方。
  所以我就让公司宣传部门的人盯了一下,发现果然有人发在了围脖和其他一些网站上。
  我让他们都处理掉了,给发出来的博主留了言提醒,不可以公开传播,然后送了他们一年网站会员有几张拍得特别好,我觉得应该送五年。
  虽然这个不是自拍,但这是我们第一次合影,很有纪念意义。霍燃道,所以我要收藏起来,选一张做屏保,你喜欢哪张?或者你帮我设置吧,这样我也可以很惊喜。
  陶知越看了屏幕上的照片很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你真的是第一次谈恋爱吗?
  对啊。但是我有一个优点,你也夸过我的。霍燃自夸自擂的时候完全不脸红,我的学习能力很强,接受新事物的速度很快。
  像你学做菜和洗碗一样快吗?
  这两个除外。
  陶知越就这样靠在厨房的拉门旁,一边陪着他洗碗聊天,一边认真地翻看着附件里每一张照片和视频。
  好了,我设置成墙纸和锁屏了。
  你选了哪张?
  你猜。
  我想想,是你打出二等奖那张吗?我记得那张的表情抓得特别好,我们俩都在笑。
  不对,也可能是我们俩像门神一样站在那个人旁边的照片,特别好笑。
  或者还有一些新发现的,我都没看过啊,选不出来,我觉得每张都很好,这就是选择恐惧症吗?
  反复纠结了一会儿,霍燃选择放弃:猜不到,而且我现在还在想画家和模特吵完架是怎么和好的
  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告诉你,他们拥抱接吻了。
  手机屏幕还亮着,在白色的系统时间下,是一张有些模糊的照片,画面里的霍燃一手拿着装满游戏币的塑料碗,另一手拉着身边的人。
  那个人跟他离得很近,正侧过脸在他耳边说些什么,眼里带着笑。
  画面寂静,世界斑斓。
  第55章
  霍燃迎着月色走下楼的时候, 已经快要晚上十点。
  他洗了半个小时碗,电视里早就放完了新闻,开始播晚间剧场。
  然后他们不知不觉坐在沙发上看起了电视剧, 即使没头没尾不知前情, 也看得津津有味。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时间如流水一般过去。
  最后还是九点半整,霍燃手机上突然响起了闹钟铃声, 才打破了温馨的气氛。
  你怎么定了一个九点半的闹钟?有事要忙吗?陶知越好奇地问他。
  霍燃吞吞吐吐:因为你以前说过每天十点睡觉,所以九点半的时候要提醒一下你停止聊天,去洗澡。
  但是有时候我也会忘记时间,所以只能定闹钟了。
  陶知越愣了一下,看起来心情很好地笑了:结果这两周的每一天, 都是快十二点钟才睡的。
  霍燃十分感慨地点点头。
  他从小到大都很好用的自制力,在充满魔力的语音电话中, 消失得一干二净。
  月光洒落清辉,陶知越跟在他身后,脚步落在硬石板铺成的地面上,发出轻轻的声音, 四周的树影随风摇晃。
  霍燃想起了什么,抬头看了看路灯, 这里晚上的光线真的很暗, 我觉得可以找物业投诉了,这样很不安全。
  你怎么知道路灯暗的?陶知越惊讶道。
  你喝醉酒走回家那天跟我说的。
  那天晚上我到底跟你说了多少事?陶知越怀疑道,我应该没有把银行卡密码告诉你吧。
  虽然你跟我说了很多话,但是这个确实没有。
  你的语气为什么听起来很遗憾的样子?
  有吗?霍燃忍住笑意,正色道,其实就是你把回家路上见到的东西描述了一遍, 还告诉了我你喜欢和讨厌的东西,没有什么敏感话题。
  虽然喝了酒,但你很清醒,我问你家里为什么会有丘比特的时候,你还不肯告诉我。
  陶知越好像松了一口气。
  所以到底为什么会有丘比特呢?
  霍燃的好奇心往往十分长久。
  不告诉你,你可以等我下次喝醉的时候再问我。
  不行,没有下次了,喝酒伤身体。
  那喝可乐呢?
  我回酒店就跑步!
  陶知越失笑:我开玩笑的,你昨天肯定没有睡好,回到酒店赶紧休息,明天还要工作。
  提到工作,霍燃叹了口气。
  我爸明天早上到,应该上午就会开始定好的行程。这一周大概是不停地参观、开会、见人、吃饭,希望一切顺利。
  说着,他陡然想起了一个人,对了,昨天见到的那个人,靳少远,如果以后你单独遇到他,千万别理他。
  怎么了?他昨天看起来还挺正常的,一点都不像一个纨绔。
  只是昨天正常,那天我去找他的时候
  霍燃想了想,决定和盘托出。
  他始终记得靳少远对陶知越的那句形容,长得还挺好看的。
  靳少远这个变态,对着直男都能连送两个月玫瑰花,指不定还能干出什么来。
  所以霍燃要把所有可能的火苗都掐灭在摇篮里,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他完全不懂尊重,一旦对谁感兴趣,就会乱来,像我新家的地址,就是他偷偷查到的,所以会莫名其妙送花过来。
  那个周末我们在燕平玩,他也找人跟踪了,还查了你。
  他有点紧张地瞄了一眼陶知越:我知道你肯定会很生气,那天我已经警告过他了,但是我明天可以再去严正警告他一次,让他离你远一点。
  陶知越停下了脚步。
  他查了我什么?
  我猜大概是一些基础资料吧,他只跟我说,你是我的学弟。霍燃随口道,其实我不太相信他说的话,所以前几天没有跟你提,你也是燕大毕业的吗?我是21级生科院的。
  陶知越沉默了一会儿,霍燃理解他现在可能的愤怒,不敢出声,只是悄悄靠近他的手,有点凉,所以他试图捂热它。
  半响之后,手心依然冰凉的陶知越回答道:我是23级的,但是退学了。
  霍燃很错愕。
  陶知越问他:上了燕大还退学,是不是很奇怪?
  不是这个。霍燃立刻摇头,快速组织了一下语言,我不相信靳少远说的话,是因为你比我大两岁,应该是我的学长吧?结果你竟然真的是学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