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昕单衣下面的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你信息素的味道怎么这么持久?过滤器都过滤不干净吗?宾馆不会来找我们吧。
黎昕的乌鸦嘴生效了,宾馆收到了客人的投诉,alpha留下的信息素让很多路过的人产生了不适的感觉,他们被安排上来进行人工清理。
好在这些从电梯里出来的工作人员并没有找他们的麻烦,而是出来后就拿着手里的仪器进行检测的同时,又满走廊地到处喷洒信息素净化剂。
在电梯门关上的时候,穆焕听见那个蓄着浓密胡须,手里拿着检查仪器的beta说:哦,这个信息素没有档案,你们慢一点,我要做一份备份。嗨,查一下
电梯门关上了。
穆焕的眉心蹙了一下,他预感到会有点麻烦。
今天大奖赛的第一场比赛已经开始了,和大部分的比赛安排一样,上午是b组的短节目,下午是o组的短节目。
穆焕他们还有两天的时间比赛,于一曼并不要求队员们在比赛期间继续训练,但穆焕和黎昕还是用一天的时间再一次的将比赛的两个节目反复巩固。
这期间黎昕说让他丢个六周试试,穆焕没答应,我或许可以把你抛起来,但你落地的时候受伤的几率也更大。
黎昕知道什么是玩笑,什么是正事,作为一名职业运动员,他伤不起。
这事也就过了。
两人练的有些疲倦回去的时候,巴里已经在门口等了他们很久。
巴里是米国一家著名电视公司体育频道的记者,这次的大奖赛他们公司买下了播放权,在赛前赛后采访运动员是他本来的工作,但在他的工作行程里,没想过这么快的在赛前采访穆焕和黎昕这对新人。
穆焕和黎昕只是在两个月前的四大洲拿下一个第三名,作为发挥永远不稳定的新人组合,谁都不能保证他们在下一次的比赛还能拿到这个成绩,通常巴里只会在赛后根据名次进行一个简单的采访。
但他今天过来的时候听见一个有趣的消息,这对组合里的alpha拥有还未收录过的稀有信息素,而且持久长效。他的记者经验告诉他这是一个很有趣的话题,或许可以从这位新人身上获得多一点的播放量。
从二十分钟前,他就已经等在了这里。
嗨,穆,你好,我是bd体育的记者巴里,可以采访一下你吗?
巴里是一名典型的白人alpha,虽然笑容举止得体,但总给人一种屈尊降贵的高傲感,并不是如何地讨喜。
不过是工作接触罢了,也确实不需要讨喜。
穆焕英语口语不错,他的外教是一名y国人,所以说话的腔调也有几分y式英语的刻板,很抱歉,您需要和我们的教练沟通,获得许可后,我们才可以接受采访。
巴里不以为意,他觉得麻烦:其实这并不是一个很严格意义上的采访,我只问你几个问题,而你也只需要回答我几个问题,只是随意的采访,这也不行吗?
穆焕看向没太听懂的黎昕,在他耳边低声重复了一遍,询问:想说两句吗?
黎昕想想:好像没有不能接受路人采访的规定,他可是东道主,给点面子。
穆焕对巴里点了一下头。
巴里高兴的让他的摄像师打开了镜头,然后用一种滑稽的语气对着镜头说道:嗨,大家好,又是我了,巴里,今天的我依旧活跃在大奖赛选手的宾馆里。什么?比赛已经开始了?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谁管他呢,我得到了一个更有趣的信息,跟过来吧。
巴里在镜头前跑了几步,演出一副正好拦下穆焕和黎昕打开房门的动作,然后将话筒递到了穆焕的嘴边,说道:嗨,穆,我是巴里,你认识我吗?好吧,认不认识都无所谓了,我只是得到了一个有趣的消息,来自华国的穆焕,你拥有稀少的,全世界国家信息素库都暂时没有收录过的信息素,又腥又苦的味道,你能告诉我那是什么味道吗?
穆焕的眉心微微一蹙。
所以是因为这件事才采访他的吗?
看着已经将话筒怼到他嘴边的巴里,穆焕从嘴里吐出两个字:深海。
巴里惊讶:海水,海洋?
穆焕说:很深的大海,海底。
巴里想了想,说:喔噢,果然是我没有听过的信息素,太神奇了,海洋系的信息素又增添了一个全新的系统,深海,我的天,感觉真是大开眼界。
在自言自语地说完这些后,巴里突然就将话筒移到了黎昕嘴边:那么你呢?黎?你是什么味道?在上次的四大洲比赛,你们拿下了第三名却进行了一场糟糕的表演滑,是因为什么原因?信息素吗?我想深海的味道并不算糟糕,那么你的信息素呢?我可以知道真相吗?
黎昕没听懂。
脸上还挂着笑容,等待穆焕的翻译。
穆焕翻译不出来,漆黑的眸子就像真正的深海,暗流涌动,深处重逾千万吨的压力。
下一秒,穆焕将巴里的话筒隐忍克制地推动了一旁,冷声说道:谢谢,采访就到这里结束吧。
说完这句,穆焕将一直拿在手里的房卡刷开了房门,推着黎昕走进门里。
嘭的一声,承载着穆焕怒气的房门被重重关闭,门外传来巴里的痛呼声。
穆焕没有去管巴里,而是看向黎昕。以黎昕的反应,应该已经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
黎昕果然望着他说:我刚刚听见了他说信息素,所以他是在问我的信息素吗?
穆焕认为那不是问,而是用话语直接定义了黎昕的信息素难闻,这也是他会生气的原因。
作为国家信息沟通其中一座桥梁的记者,如果连最基本的尊重和礼貌都没有,那只能说明对方骨子里的傲慢。
黎昕抿紧了嘴角,在沉默两秒后,抬手又摸上了门把手,穆焕没有阻止他,因为巴里还在门外夸张的痛呼,如果置之不理,这个记者不知道还会报道什么。
黎昕打开门走了出去,结结巴巴地说:很抱歉,请问你哪里受伤了?需要帮你叫医生吗?
巴里捂着额头的手放下来,那里确实红了一大片,他愤怒地看着穆焕和黎昕,最后一句话都没说地走了。
黎昕追出去很快又回来,显然并没有留下巴里,他担忧地问穆焕,气鼓鼓地走了,他不会都报道出去吧?
大概率会的。
啊?
这是米国,只要噱头够,他们敢做任何的事情。
那
没关系,我们是运动员,不是明星,舆论不会夺走我们的冠军,不过为了以防万一穆焕想了想,我看看能不能找到走廊上的录像。
黎昕也很快冷静了下来:我下去找赵助教和于教,把这件事告诉他们,早做准备。
可以。
说话间,两人便分头行动。
调用宾馆的录像并不麻烦,穆焕只拷贝了自己需要的片段,就带着录像去了于一曼的房间。
赵助教还在打电话,于一曼就守在旁边。
黎昕小声告诉穆焕:赵助联系了局里,局里给了他们大使馆的电话,现在正在沟通。对了,你的录像拿到吗?
穆焕点了一下头。
两人安静地等待赵助教打完电话,期间于一曼一直担忧地蹙着眉,直到赵助教挂下电话,说:可以了,这件事交给我们来解决,你们只要专心比赛,放心吧。
于一曼绷紧的肩膀放松了下了,随后眉心一蹙,问:你和吕斯怎么回事?
显而易见,这莫名其妙的意外,都因为穆焕和吕斯早上的一次信息素对峙。但如今想来,又好像穆焕与吕斯的矛盾早晚都会爆发,区别只在于会在哪里发生。
穆焕和黎昕一起看向了于一曼这个始作俑者。
于一曼眨巴着眼睛,慢慢的意识到了什么,表情一瞬间很精彩,但最后她还是站起来:我去找吕斯聊聊。
聊?
聊什么?
于一曼没交代,赵助教也没问,作为国家队的老人,赵助教未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这事不适合他插手。
等于一曼走了,赵助教看向穆焕和黎昕,微笑:你们的做法很正确,这样的问题交给我们来处理就可以了,都回去吧,好好休息。
穆焕和黎昕点头。
一天一夜,无风无波地过去,就在黎昕专注在备赛里,都快忘记巴里这件事的时候,他们终于等来了比赛日。
宾馆距离赛场步行只需要十分钟,但赵助教为了方便管理,还是为他们安排了一辆中型面包车,负责接送他们的比赛。
穆焕和黎昕上车的时候,吕斯和王青山已经坐在了车上,双方四人的目光对上,吕斯最快地移开了双眼,随后穆焕和黎昕就在在最靠近门边的位置坐下。
黎昕在穆焕耳边低语:还是来了啊。
穆焕看他。
黎昕就继续说:那天两人不是吵到要拆伙吗?果然还是被于教给劝住了。
未必是于教劝的。穆焕说,事业与爱情捆绑在一起,一方面是事业可能受到影响变得不稳定,另一方面爱情也因而增加了更多的缓冲余地。
黎昕抿嘴:但这样僵持下去有意思吗?
有没有意思,要分人吧。至少穆焕很高兴自己能够在感情和事业上与黎昕有更深的牵绊,也只有这样,即便日后出现不必要的误会,那些缓冲带也可以让他做点什么,继续留在黎昕的身边。
黎昕还想继续聊下去,但轩辕华韵上车了,同时穆焕落在车外的视线许久没有转回来。黎昕在招呼过师姐们后,顺着穆焕的目光看向了车外,并且第一眼就分辨出了穆焕的母亲,穆娴君。
那是一个看起来就很高贵的人,从头到脚都散发着金钱的芬芳,正在用手机与人通话的侧脸透着难以相处的距离感,她与电话那边的人说着什么,情绪看起来有些激动,但即便这样的争执,依然有着怒放凛然的玫瑰般的耀眼。
突然,她挂掉了电话,举目环顾一圈,似乎在找谁,这时穆焕将身体重新正过来,然后他的手机就响了。
是穆娴君打过来的,黎昕亲眼看见她播出了电话,下一秒穆焕的手机就响起铃声。
接吗?黎昕莫名的有点紧张,你妈打的电话。
穆焕垂眸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几秒,然后按下了通话键。
宝宝,你已经去赛场了吗?穆娴君的电话从手机话筒里响起,我都已经收拾好出门了,买了最前面的vip票,我真的很想为你加油,但很抱歉,我接了一个电话,是工作上的事情,我可能今天去不了了。
今天你父亲应该会到赛场,如果你看见他,记得告诉他我在找他,拜托了,我很快就回来,明天你的决赛我一定会去为你加油。
就这样了,再见。
最后一句话说完,穆娴君已经坐上了来接她的车,在穆焕的注视下离开。
那天说了很过分的话呢但这或许就是家人的关系把,哪怕夫妻关系再复杂,对子女都充满了包容。
穆焕挂了电话,为那天初次见面的不当言辞忏悔。
当赵助教带着李林和荣晓上车后,车辆启动,从停车场驶上公路,两分钟后又开进停车场,徐徐倒进停车位,停稳。
到了?
啊?这就到了?
轩辕华韵扶额:这么近的吗?我为什么要坐这辆车,走过来不好吗?赵助教看他一眼,轩辕华韵改口,不过米国路上不安全,坐车就对了,坐车还能够保留体力,哈哈。
一群人下了车,黎昕故意等在门边,直到荣晓下来,才拉着他继续走。
比赛现场,队医本来不需要过来,大赛方都会配备急救医生,荣晓只需要等在宾馆直到他们比赛结束就可以。
但吕斯有腰伤,为预防他比赛上用大了力导致伤势恶化,荣晓也办理了一张出入后台的工作证。
他过来主要就是为吕斯以防万一看病,可黎昕就是不想他们两个人来往,既防着吕斯,也防着王青山,所以等在车门边上,人一下来就给拽走了。
黎昕交代荣晓:在后台别乱走,无聊了就看手机,别和王青山单独在一起,小心得狂犬病。
荣晓点头:嗯,知,知道。
黎昕笑,握着的手腕很紧,将他拉进了后台。
与四大洲的比赛程序差不多,但却没看见如y国那般热情洋溢的华国冰迷,一路过来都安安静静的,连冰迷的影子都看不见。
米国也是个花滑强国,但米国的人口比y国多,消费能力不输y国,比赛现场的门票大部分都被米国人抢走,外国人想买门票就变得很难。
热身的时候,穆焕留意了一下看台,只除了圆弧形座位的区域有一部分黑发黑眼的亚洲人,到处都是欧美人种的面孔。
随后视线落在vip看台上,那里位于裁判席的正上方,是选手的主要表演区域,自然也是最佳的观赏区,不同的软包座椅宽大舒适,vip座椅一圈还用金色的栏杆牵出红的布条,将其他区域间隔开来。
代表昂贵与身份,独特与享受的vip座位,在这熙然的赛场里,上座的人反而是最少的。
所以穆焕的眼睛很快就落在了一个远远看着略显单薄瘦小的亚洲人身影上。
他黑色的头发很显眼,但距离太远了,无法清除地看清对方的面孔,哪怕穆焕将照片里的面容与之替换,依旧无法确定这是不是他想到的那个人。
看什么?黎昕作为最亲密的搭档,第一时间发现了穆焕的分神。
穆焕收回目光说:一个人。
谁?
于星醇,我的穆焕生涩地挤出两个字,父亲。
穆焕在冰上滑过,又直至热身结束离开赛场,他能够感觉到很多的视线聚集在他的身上,但无法分辨这其中有没有他想到的那个人。
说要过来看比赛的,这个时候已经进来了吧,但在哪里?vip座位上的是不是他?
比赛开始了。
穆焕和黎昕再次抽到了前面的签,好在12号签让他们的时间松缓了很多,换过衣服还有足够的时间休息和调整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