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六十七章
“醒了?”
司渊端着药走进房间来。
顾怜低头捂着肩上的伤口，一言不发。
司渊将药放到一旁，在顾怜床边坐下。
“我看看还没有发热?”
顾怜眉头一皱，刚欲说话，司渊已是伸出手，轻轻落至顾怜的额头上，那冰冷的手触及到皮肤时，顾怜一怔。
或许是顾怜的体温高，所以才意外觉得司渊的手很冷，那种冷，渗进了顾怜骨子里。
顾怜静静地望着此时坐在他面前的司渊，许久未隔的如此近的看着司渊了，司渊的面容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从前，他第一眼见到这个人的时候，便心中想，为何世间有如此好看之人?时隔多年，顾怜还是觉得这人生的跟旧时一样好看，只是，脸色好像苍白了些，也好像瘦了些。
此时落在他额上的那只手也是，消瘦而冰凉。
这么个人，永远让顾怜讨厌不起来。
“还很烫，伤口发炎了，从小就跟你说，你身子不好不要淋雨，偏偏不爱惜自己身子……”
司渊放下手，轻轻叹了一口气，担忧的说着。
顾怜一言不发的听着，仿佛回到了以前，司渊一边手忙脚乱的照顾着他，一边又絮絮叨叨的教训着他，说着一些有的没的。
顾怜一直以为，他再也听不到司渊这么关切的唠叨了。
一时之间，顾怜心中百味杂陈，宛如打翻了五味瓶，又苦又涩，很不是滋味。
“我出去采了些药给你煎好了，喝完以后你好好睡一觉休息休息。”
顾怜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司渊倒也不怒，起身去端放好的药。
顾怜抬起头，望着司渊沾满了泥土的鞋子与衣摆，所以，是出去采药才弄的自己这么狼狈么?
“小心烫。”
司渊端来药，在顾怜床边坐下，如以前一般，轻轻用汤勺舀起一小勺药，细细吹凉，下意识的喂给顾怜。
“我已经不是小孩了，不必你来喂药。”
顾怜眉眼平静，淡漠的沉声道。
闻言，司渊动作一顿，反应过来，把手收了回去，淡淡的一笑，“也是，我差点忘了，你知道的，我向来对这些不擅长。”
他又下意识的拿了对幼时顾怜的态度去对待现在的顾怜了。
他明知道顾怜那么反感他以师父这个身份自居的。
司渊心脏微微沉了沉，有些不知所措。
顾怜低头望着司渊有些不知该往何处放的手，长年握剑执笔的手上长了茧，手背上还有几个被烫红的伤痕，想必，是煎药时伤的。
“那我把药放旁边，你趁热喝了，我先走，你好好休息。”
司渊放下药，刚是起身，顾怜忽然伸出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司渊动作僵住，回过头去，望着顾怜，有些愕然。
“我知道，你不擅长很多事。”
顾怜抬起头，对上司渊的目光，末，一字一句的道，“不擅长说话、不擅长照顾人、也不擅长做细致的事。”
司渊喉头一滚，胸口好似被什么压住一样，被顾怜握住的手腕一片炙热。
“我的缺点，好像只有你知道。”
司渊道。
“因为我做了你很多年的徒儿。”
顾怜道。
司渊淡淡的一笑。
“以后都不想再做了。”
顿了顿，顾怜又道。
“……”
司渊听着顾怜这话，感觉心里头硬生生被挖掉什么一样，泛着苦涩。
顾怜一言不发，伸手将司渊拉到床边坐下，司渊一怔，顾怜已是起身下了床。
“你伤口还没有好，不能下床。”
司渊忍不住提醒道。
顾怜没有搭理司渊，径直走向桌子，然后弯身将药箱拿了出来。
顾怜提着药箱回来，在司渊身前弯下身去，司渊愣住。
只见顾怜找出烫伤药来，轻轻握住司渊的手，然后在司渊被烫红之处抹上药膏。
司渊低头看着那认真而又仔细替他上药的顾怜，眼神逐渐变得柔和。
“我只是不想欠你的。”
顾怜淡淡的道。
“我知道。”
司渊微微一笑。
“我已经不是你徒儿了。”
听着司渊的回答，顾怜动作一顿，若有所思，沉声答道。
“我知道。”
司渊再度温和的应着。
顾怜抬起头，慢慢的望向司渊，四目相对，明明他们对彼此是那么的熟悉，可此时，顾怜却一点也猜不出来，司渊在想什么。
“我都知道。”
司渊轻声重复着，伸出手，温柔的抚摸着顾怜的头发，“所以，你不当我徒儿也没关系，恨我也好、厌我也罢，都可以，让我留下来，留下来好好照顾你。”
顾怜身子僵住，心被司渊的话搅的天翻地覆，逐渐变得不知所措。
“这是弥补吗?”
顾怜低头冷笑。
“若非得需要一个理由，那就当是弥补吧。”
司渊眼神温柔的望着顾怜，“是我欠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