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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映终于察觉出不对味来,说到底他跟阿姐只是医者和病患之间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隐秘的事都要跟她说了?
  按理来说,晏映提到和离文书的时候,礼数周到的,就应该跟她礼貌笑笑,然后就不再向下说才对。
  魏济下巴微微上扬,转身往里走:“你阿姐的身子状况跟情绪变化都有关系,我多嘴一两句,不唐突吧?”
  唐突,是有那么一点唐突的!晏映心里想,却不说,跟着走上前,点头道:“魏仓公说得哪里话……”
  魏济走在前头,随手摸了摸鼻尖,这丫头嗅觉挺灵敏,好在他反应迅速,及时遮掩,才没叫她看出端倪。
  晏晚么,他是关心的。
  不然也不会整日闲撑得往侯府跑。
  那天踏进西院门槛,他一眼瞧着床上白没了血色的人,后一只脚差点没抬起来。
  魏济也活了这么多年,却也没见过晏晚这样样貌的女子,她脸靥白如薄纸,神情怏怏,整个人都没什么生机,眼波却还那样热烈。
  晏晚不是娇媚的人,她的长相带着一丝侵略性,像月蔷薇枝上带着的刺,经历风雨过后,刺也没那么尖利了,却更惹人怜惜。
  匆匆一瞥,晏映那丫头已经命人把青帐放下。
  可他还是看着了。
  魏济承认自己有那么点私心,晏晚的病情,根本不至于让他天天跑侯府,可他搭着帕子给人诊脉时,差点因为砰砰乱跳的心而看不出脉象。
  他行医多少年,从来没出过这样的差错。
  是晏晚太勾人了。
  她便是坐在青帐后面,什么话都不说,只朦朦胧胧看着她影子,魏济都不忍挪开眼去。
  他从前还嘲笑谢九桢被美色所惑,可谢九桢好歹还跟晏二在翠松堂有过三年时光,他自己可才见着人家一面。
  魏济自己才是货真价实的见色起意。
  可是他不否认自己的心思,他也不会觉得难堪,没和离之前,晏晚就是有夫之妇,他看诊调药,从不逾矩,也不会让人看出他的花花心肠,更不会显露半分真面目让晏晚为难。
  他知道自己得循序渐进着来。
  首先得等着周家那个瞎了眼的签下和离文书——他不签,魏济也有的是办法让他签。
  再就是等着晏晚走出来。
  他日日来侯府看诊,每次看到晏晚,她眼睛都是亮亮的,没有哭过的憔悴,也不会悲秋伤春,甚至偶尔还会说两句玩笑话逗趣,就好像她一点儿也不伤心似的。
  但魏济是个冷静的医者,他能从各种细枝末节里知道晏晚并没有她表面上看得那么云淡风轻。
  也许晏晚自己都不知道。
  周徊一定是个很特别的人,对她来说。
  忘掉一个很特别的人,就要花费心思和时间,在心头上剜下一块肉来,疼着,还得忍着。
  魏济还挺懊恼,怎么他早先不去平阳?怎么不是他先遇上晏晚?
  周家失火,周老夫人被烧成重伤,有出气没进气,性命虽找回来了,可一只脚仍踏在棺材里。作为大胤第一名医,周徊当然来求过他,放在以前,魏济可救可不救,但那天他就去了,忙活一通之后,临走时,周家人不停地跟他拱手道谢。
  却不知道周老夫人今后要受的痛苦,还多着呢!
  魏济当然不算是个好人,虽然他是医者。都说医者仁心,难道病患就可以没有仁心吗?
  晏晚身上的骨肉,是被她折磨没的,听说她盼这个孩子盼了三年。
  那么明艳张扬的女人,嫁到周家当牛做马,就因为没了靠山,被这么对待。
  没了孩子还不算完,在汤药里加料,想要让晏晚无声无息死在周家,周老夫人何其歹毒的心!晏映交给他的那只手帕,上面的药渣瞒得过别人,瞒不过魏济。
  晏映之前问过一次,被魏济搪塞过去了。
  她要是知道,晏晚也一定会知道,晏晚知道了,心里该有多伤心。
  周老夫人要害她,就因为她对周徊来说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也不能够锦上添花。
  杀人不过头点地,一招就死了,哪有什么痛苦,魏济有自己的方法让人痛不欲生。
  行医不害人,山长曾这样叮嘱过他,只是魏济自己有自己的想法,不用医术,他也有一百种方法让周老夫人后悔活着,跟医者仁心没有关系,他就是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周老夫人用药害人,他用药给晏晚报仇。
  有错吗?
  也许有,但是魏济不关心那些个。
  造了什么孽,付出什么代价就对了。
  魏济毫无负担,照例给晏晚把完脉,将手帕好好收起来:“药浴还是要继续泡着,每日都不能间断。”
  晏晚眉头皱了一下,有淡淡的嫌弃:“魏仓公可否想个办法,别让药浴味道这么重?”
  她觉得自己身上都是浓烈的草药味。
  晏映在一旁站着,哪想到阿姐都跟魏济这么熟了,语气一点也不见外。
  魏济扬了扬眉:“你喜欢什么花的香味?”
  晏晚想也没想:“蔷薇花!”
  魏济笑了:“这个不行,你本来就小产,又是宫寒体质,最好不要碰蔷薇花。”
  晏晚没说话了,似乎有些失望,魏济看她的模样,眉眼一弯:“算了,这个你不用管了,待我回去好好研究研究。”
  不就是调香吗?原来在积室山上也不是没学过。
  两个人又说笑半晌,晏映才有机会插话。
  她犹犹豫豫地从怀里掏出被她攥得起了褶皱的和离文书,眼睛盯着阿姐脸上的变化:“阿姐,周徊已经同意和离了,这是和离文书,今后,你就和周家没有关系了。”
  晏晚眨了眨眼,将东西接过,她怔怔地看了良久,最终也没打开,只是双眼一下没了神采,语气却还是若无其事的样子:“终于等到了,可真不容易。”
  她没有多少伤心,甚至可以说没有什么变化,可晏映和魏济都能感觉到她此时不开心。
  魏济心里是有火的,虽然他知道自己只是一厢情愿。但他是个非常有自信的人,莫名觉得,晏晚早晚有一天会是他的女人。
  他的女人正在伤心,他怎么不火大,怎么不心疼?
  魏济还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过两日武试就要开始了,在玄武门那边,你想不想去看?”魏济突然问了一句。
  晏晚回过神来:“我能去看?”
  她有两层意思,一是问自己是不是能下地了,二是问武试那样大的场面,她如何能去看。
  魏济点点头:“一直在屋里闷着,也不好,得出去放放风,至于别的……”
  他回头看晏映。
  晏映领会了他的意思,朝阿姐坚定地点着下巴:“阿姐放心,我一定挑个好位置!”
  武试在玄武门搭台子,当然可以旁观,只是选个好位子却不简单,晏映觉得魏济这个提议又唐突了,可能哄阿姐高兴,她也不能说什么。
  选个好位子,晏映哪有那个本事,当然是等谢九桢回来求他帮忙。
  经过昨夜的事,彻底拉进了两人之间的关系,谢九桢也没想到这么快晏映就会有求于他。
  那他心里肯定是高兴的。
  “可以办到。”谢九桢道,神色如常。
  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
  “只是,你有什么可以报答的?”
  两人是在回栖月阁的路上,晏映给他掌灯,影子拉成斜长两道。闻言,她停下脚步,古怪地看着谢九桢。
  “先生这也要回报?”他俩不是夫妻吗?夫妻说什么报答不报答的?
  谢九桢笑意淡淡:“我也不是圣人。”
  不是圣人,没有大公无私的精神,就是要锱铢必较的。
  晏映心头好笑,她没说话,挨过去,把着他手臂踮起脚,然后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还在后面跟着的鸣玉立刻顿住脚步。
  谢九桢微怔,似是没想到晏映这么大胆。
  但晏映浅尝辄止,放下脚时,他却食髓知味,追着加深了这个吻。
  灯笼落地了,月色下,光影交缠。
  鸣玉抬头望天: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作者有话要说:  失忆还会来哒,需要个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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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2章 美人心黑了。
  到三月中, 京中筹备多时的武举已经紧锣密鼓地开始进行了。先前几天都是小打小闹,没什么好看,若要优中选优, 从中择出今后的能臣良将,参加武举的人必须披荆斩棘站到最后才行,因此这场考试最有意思的都是在后面。
  晏映也没那么着急, 她主要还是想带着阿姐出去透透气,晏氏流放的影响已经渐渐消歇, 当时没有牵扯到她们, 现在就更不会再旧事重提,她倒是也不害怕出现在众人面前了。
  这日,她乔装出府, 直接去了柳安街。
  柳安街是京城有名的有名的花街, 春香楼就在这里,往日晏映来时,总要去里面看看秦淮南的,今日却独自坐在旁边的酒楼里, 饮了一盏又一盏茶, 时不时看向楼下。
  对面是个大赌场。
  她一身青衫,玲珑小巧的身形往那一坐, 压迫感是没有的,更像是哪家偷跑出来想要吃喝玩乐又不敢的少年郎。
  小二见她坐了许久也不点菜, 白白占了最好的位置, 以为是黑心对头派来捣乱的,沉着脸想要将人赶走,刚往前走一步,楼梯处突然闪过来一道人影, 将人正巧撞上。
  说是撞上,小二被弹得一屁股做到地上,那个一身黑衣的人竟然纹丝不动,小二气急,抬头要骂一句他不长眼睛,却忽然碰上他幽深凶恶的目光,登时就噎住了。
  “起不起来了?”黑衣男子问他,眉头紧紧皱着。
  “没、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