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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涵看着对面的夫妻二人竟是在悄悄地咬耳朵,丝毫没被她和陈氏离间,那顾粲唇畔的笑意也是愈深。
  她搅着帕子,心中愈发气恼。
  下人们开始往下撤酒菜,林衍携着林奕先走一步。
  宋氏也在林夙身侧,低声地劝着,让他对儿孙之事放宽心绪。
  陈氏和林涵彼此对视,互相用眼神交流着。
  林纨却完全都未在意周遭的喧嚣,她突地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总觉得在生子之前,还少了些什么。
  她微咬银牙,又凑近了顾粲几分。
  顾粲竟是发现,妻子的面颊突地泛起了绯红。
  只听见,林纨在他耳侧用极小的声音低语道:“今晚回府后,我同你行周公之礼。”
  作者有话要说:  顾憨憨:媳妇太实在了
  第37章 036:阴鸷
  林纨看似柔弱, 但到底是个军家女,与他讲话竟是如此的耿直,像是把自己的心腹剥开一样, 不留任何余地。
  而他,却只能选择对她隐瞒很多事。
  宋氏见林纨面色酡红, 关切地问道:“纨纨这是中了暑热吗?”
  顾粲和林纨的谈话被打断,忙各自调整了坐姿,正了正神色。
  林纨回道:“是有些中暑热了,歇歇便好, 劳祖母惦记。”
  林涵一听林纨又中了暑热,嗤笑了一声。
  这时。
  顾粲携的小厮突然至堂,他走到他坐的交椅旁, 小声与他嘀咕了些什么。
  小厮讲完后, 顾粲起身行礼,向林夙告罪。
  今日是他休沐之日,但既是景帝的急令,他便得动身奔走。
  林夙自是让他以公事为重,“那便让纨纨再侯府待上几个时辰, 傍晚本侯再差人将她送回去。”
  顾粲回道:“多谢祖父体恤,若是忙完差事还能得空, 我会亲自接纨纨回去。”
  林夙颔首,只当是顾粲真的挂念林纨。
  但林纨却觉得,顾粲是怕她会得了林夙的应允,在府中直接住个几日。
  若要那样, 今夜她主动提起的周公之礼,便不作数了。
  其实她现在,便有些后悔, 自己同他说了那句话。
  林纨怀着小心思,亲自将顾粲送到了侯府门口,见到他常乘的豻溟轩车旁,站着两个气度不凡的男子。
  那二男,一个生得肤色白皙,一个则生得面黑如铁。
  偏生那面容白皙的男子穿了身素白的裾衣,而那貌黑的男子又穿了件墨衣。
  他二人面色又都冷肃至极,不怒自威。
  竟是透着一股阴气。
  那二男看见顾粲,皆都恭敬行礼。
  待顾粲乘上轩车后,林纨站在府门处,望着一行人远去的身影,这才突地识出了那二男子的身份。
  那二人应是他身侧管召捕之事的左右二监。
  这一黑一白的,面色又总是阴着的,倒不像是凡间廷尉的两名属官,反倒是像地府阎罗的两名手下——专索人魂魄的黑白无常。
  “黑白无常”这字眼在心中一经冒出,林纨在夏日里,竟是打了寒颤。
  她暗觉,顾粲一直被人阎罗阎罗的唤,怕是也与他身侧的左右二监脱不了干系。
  回嘉轩堂后。
  众人皆散,陈氏似是要避着林纨似得,携着林涵回棠梨苑去了。
  林纨没在顾粲那儿得到允许,能在侯府小住,适才又一股脑热,主动提起晚上要同他行周公之礼。
  今日这归宁,只能算是见了见祖父和亲人,毫无任何进展。
  顾粲曾对她说过,让她放宽心绪,陈氏的事情,他会帮她解决。
  但这到底是林家的家事。
  顾粲又诸事缠身,林纨不想让他再烦心她的家事,还是想着自己去解决。
  而且究其根源,前世顾焉若是不叛,所有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林纨这一月中,总会无意提起他父亲顾焉的事。
  虽然知道,他二人的关系并不大好,但他们毕竟是父子关系,顾粲又是他唯一的儿子。
  顾粲还是阻止那场叛变的关键人物。
  而顾粲听她讲起顾焉时,神色总是淡淡的,没有不耐。
  但林纨知道,他还是不愿听她提起他父亲。
  林夙年纪大了,看似矍铄,但到了夏日,人便容易疲倦,便去偏厅小憩去了。
  林纨继续坐在堂处,与宋氏讲着话。
  因着经历了前世的事,林纨对许多事总是操心过甚,惦记着林夙的身体,又记挂着整个林家的安慰。
  自觉凭一己之力,能做的事情太少。
  宋氏却以为是天气炎热,林纨的心绪变得有些浮躁,这才与她叮嘱这么多,“纨纨放心,我定会将你祖父的身子照理好的。”
  林纨看着修养甚高的继祖母,环顾了四周,将多余的下人挥退后,回道:“祖母可有想过,揽下府中这内事之权?”
  宋氏无奈,笑着回道:“一直都是你婶母理事,我怎会去夺这管事之权。而且,整个侯府中,住的几乎都是你二叔的妾室和儿女们。我身为她们的继祖母,手也不便伸到那处去,还是由你婶母管着方便。”
  林纨微作沉吟,宋氏说的,并无道理。
  因着林衍妾室过多的缘故,宋氏还是继室,是由妾转正,并不便取代陈氏的管事之权。
  林纨还有一个人选,只是那人若要用,她心中却有道过不去的坎儿。
  说到林衍的那些妾室,林纨多问了宋氏一嘴:“我二叔那些个妾室,近来可还安生?”
  宋氏轻叹了口气:“唉,这之前,一直是那七姨娘柳氏最受宠爱,可是近来,你那二叔又在侯府外养了个外室。你祖父知道后,这几日在心中一直闷着股火呢。”
  又养了个外室。
  林纨眸色一变,悄悄捏紧了手中的香帕。
  林衍胎里不足,体质弱。而且腿脚一到阴天下雨,会犯些毛病,他不能习武,自是不能如林夙和林毓一般,驰骋疆场。
  他武也不行,文也不行,还是个纨绔子。
  这样的人,怎么能承这平远侯的爵位?
  宋氏见林纨又是一副忧虑模样,忙劝道:“纨纨啊,祖母劝你一句,你这叫杞人忧天。你身子不好,心思可不能太重,好好将养着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林纨道了声:“嗯,祖母说的对。”
  心中却觉,她是重生的人,知道前世发生了什么。
  而宋氏,她毕竟只是个内宅女子,看不了太长远。
  待天色将暮时,顾粲的公事并未忙完,但他却差了专人来接林纨回府。
  林纨不欲让林夙和宋氏再送,从嘉轩堂拜别两位尊长后,便携着香芸和香见往府门处走去。
  至福禄石雕影壁时,有人唤住了她——
  “堂姐留步。”
  林纨顿住脚步后,回身一看,见是林涵。
  她不欲与林涵多言,但碍着二人毕竟是姐妹,还是回道:“堂妹还有何事?”
  林涵走近了她几步,神色谦卑,并无往日的张狂。
  林纨心中生了疑。
  林涵声音也是谦逊:“堂姐,我有话想同你说,外人在旁不方便,你离我近一些好吗?”
  周遭是她的丫鬟和小厮,林纨量林涵也不敢做出什么逾矩事来,她倒是想听听,她还有什么话要对她讲?
  林纨走近了一身石榴红的林涵,在二人之间只剩几步之遥时,林涵竟是眸色一戾,伸手朝她的方向打了一巴掌。
  众人见状,忙冲上前去制住了林涵。
  香芸急了:“二小姐,你是得了失心疯了吗?这是在府门影壁处,您竟是敢不敬长姐,伸手打人,这侯府中还有没有规矩了?”
  谁也没想到,林涵在府门口的影壁处就能如此的乖张失礼,哪里还有个小姐模样?
  这影壁古时又称萧墙,这番闹剧,倒真应了句古语——祸起萧墙。
  林涵喜欢蓄指甲,喜欢用凤仙花染甲。
  她的指甲嫣红,修剪的弧度略尖。
  林纨虽避开了一步,却还是让她那指甲,在她的侧颈挠出了一道血痕。
  血珠不断地向外渗着,香见忙拿出了块帕子为林纨捂住了伤口。
  林涵的笑容在夕日下,看着有些诡异:“堂姐,这一巴掌是你欠我的,今日我还给你,你我二人也算是两平。”
  说罢,林涵挣脱了小厮的舒服,扭着身子走远了。
  香芸气不过,刚要追上去,却被林纨唤住:“她已经变成疯狗了,你不要再去同一条疯狗计较。”
  “可……”
  香见担忧地看着那素白的帕子被浸上了鲜红,声音发颤道:“唉,先别管她了,翁主的伤势要紧,可别落下疤了。”
  林纨不想让林夙再担忧,便没再府中寻医,而是在附近寻了个医馆,涂抹了些治伤的膏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