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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充斥着被处理得像劣质机器人的声音的那七天,宋理之对什么声音的印象最深刻呢?
  ——是第六天的夜晚,耳机被撞歪那一瞬间女生不自觉呻吟的一声“嗯”。
  像电影里勾人性命的狐狸精,像被挠脖子摸肚皮眯起眼的小猫,像一只陌生又熟悉的蝴蝶停在他耳廓上扇动翅膀。
  “嗯……”
  回来后,宋理之梦见过“她”许多次,几乎每次都下流得不堪入目,每次他都会在梦里听见“她”的声音:
  “嗯……”
  他以为自己不可能再听见这个声音,所以不能自抑地加倍铭记。
  但……
  深呼吸,深呼吸。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给郁芽喷完药的,只是托着她的脚踝,指尖抖得难受。
  深色的药雾覆盖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汇成一大滴,顺着脚踝往下流,被他提前垫好的纸巾拦截。
  宋理之看见纸巾被浸湿了,是从边缘开始萎靡地软缩,棕黄色痕迹缓慢蔓延。
  “怎么了?”郁芽低头看他,对上他恰好抬起来的头。
  “郁芽?”他漂亮的眼睛盛放了许多茫然,有一种不好描述的惶怯感。
  因为他蹲着而她坐着,郁芽不用费力气就把这些奇怪的情绪尽收眼底:“嗯?”
  “……是你吗?”
  她没反应过来:“什么?”
  宋理之却把嘴闭上了,猛地站起来,俯身,几乎是用宣战的姿势压过来,贴她只有不到五公分。
  他一只手撑在课桌上,一只手按在她椅子靠背上,用一个极无礼的姿势把她圈禁在人为制造的方寸牢狱里。
  郁芽一惊,下意识后仰,背却被椅背拦住。她隐约意识到了:宋理之发现是她了吗?
  可他是怎么发现的?
  他的手动了。
  要打她?
  他敢打她?
  郁芽下意识缩了一下,却只等到宽大的手掌迟疑地覆盖在她脸上。
  她困惑地看过去,在少年的指缝中窥见他的脸,那双闭上的眼。
  他屏住呼吸,仔仔细细,像被她囚禁在客房中的那晚一样,抛弃视觉,只用手一寸寸描摹她的轮廓。
  眉弓、鼻梁、脸颊、唇瓣……
  是她。
  是“她”。
  宋理之努力地克制满腹情绪,一时居然说不出话来。
  他有点不敢睁开眼睛,重新摸了一遍,只觉得更加确定。
  一定是“她”!
  “你在干什么?”少女开口,热气喷洒在他的掌心。
  “是……你吧,国庆的七天,是你……”每一个字都说得太艰难。
  郁芽轻笑了声:“你在说什么?”
  她什么意思?她想否认?
  但明明就是她啊!
  他忍不住委屈起来,又生气又羞耻,企图说出一点难听的话来谴责这个爱撒谎的变态,但是张嘴,居然咕噜出一声试探:“主人?”
  他刚刚说了什么?宋理之觉得荒诞,这时却无法顾及,因为他清晰感觉到,掌下的呼吸乱了。
  ——她就是“她”!
  “真的是你……”
  少年的唇有点发白,他努力地想说出些什么,却听这时——
  “诶怎么有人啊!吓我一跳,以为老班在呢!”门口走入二叁身影,是几个不想等下课集合,提前偷溜回来的女生。
  宋理之如梦方醒,像个弹簧一样往后退,一不留神后腰撞到了桌角上。
  “班长?”其中一个女生奇怪于他的失态,伸脖子望来,恍然大悟:“哦你们去医务室了对吧?”
  她走过来,对这倒霉催的转学生充满好奇与同情:“诶郁芽你还好吧,那跑道摔着可疼了……”
  “我去一下洗手间!”班长匆匆走去后门,一眼都没有往这边放。
  “宋理之怎么了……”那女生目送他落荒而逃,茫然,“他腰撞桌上不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