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吗?
厉敢天摇头。
云兰脸色霎时间白了下去。
他从前就与云兰相识,毕竟都是江湖一代的佼佼者,难免会被人拿出来比较,况且人们好像都认为自古英雄爱美人,因此在叶见出现之前,将他与云兰放在一起说的,也不在少数。
当时他对云兰是没什么感觉的。听到那些流言,他更为在意的,是怕毁了云兰的名声。
他自己的性子自己知道,决计不是什么热情的人,因为功法原因脾气暴躁,因此常常冷着一张脸,他对上云兰,如同冬雪对上晨霜,谁也暖不了谁。
而他真正开始在意云兰,是在看见那块石头开始。
从此以后,云兰的一颦一笑都被他一厢情愿地注以自己的解读。
从前活泼现下清冷,一定是因为在求师中历经了困难;从前上树下河毫无顾忌现在一举一动矜持优雅,大抵是因为长了年纪。因为花花喜欢吃螃蟹,所以不吃只是因为动作不雅,因为花花良善,所以云兰将他保命的药材给了叶见,只是因为想缓和两人的关系,不希望看到一代天骄陨落。
云兰的所有,都被蒙上了一层名为“花花”的滤镜。
洛书见他沉思,笑了笑。
在洛书看来,这件事其实很简单,单看厉敢天的态度就知道,他对叶见肯定是有情意的,只不过是那种情意现在无法分清到底是出于爱恋还是义气。将这件事处理好只要分为两步,第一步,是让厉敢天确定自己喜欢的是不是云兰,第二步,是让厉敢天确认自己是不是喜欢叶见。
厉敢天喜欢的是云兰吗?
不是,他喜欢的只是小时候是花花的云兰。
这就像是在现代的美颜相机一样,光头秃顶的油腻大叔美颜滤镜ps,加工出来的也是帅气的小鲜肉,当滤镜被除去,所喜欢的与所见的分明是两个人。
否则怎么会有那么多网恋奔现失败。
也许真实的对方并没有那么糟糕,真正让人受不了的是巨大的落差与被欺骗的愤怒与失望。
厉敢天的性子,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直来直往,最不喜弯弯绕绕,不说在这三四年期间云兰一直不冷不热吊着他的态度,单单说云兰冒充花花的事,就让厉敢天没了念想。
厉敢天喜欢一个人,一颗心自然百转千回,生怕哪里做的不够好,哪怕将命送上也无所谓,若是断了,也就干脆利落,藕断丝绝。
因此当他想通,看向云兰的目光也就没有了平时深藏的柔情,云兰被他一看,像是受不住似的,身子微微一晃,厉敢天将目光收了回去。
云兰握紧了手,若是以前,别说她现在摇摇欲坠的样子,哪怕她是眉头一皱,厉敢天也会担忧地三步并做两步过来,但是现在……
云兰看向厉敢天,再不复之前的清冷,声音苦涩,几不可查地哽咽,“你对我当真没有半分情意?”
若当真没有半分,那落雪的清晨为她排队卖糕点,落了一身雪花,却还把糕点护在心前是为什么?
若当真没有半分,那每次认认真真为她剥出完整的蟹肉,舍不得她手上沾染半点荤腥是为什么?
若当真没有半分,那将自己保命用的天山雪莲给自己,是为什么?
云兰脸色白到透明,好像要化在空中。
厉敢天看向云兰,若从前能将云兰暧昧不清的躲闪与引诱,当做小姑娘根本没有意识到他的心意,现在看清了,云兰的样子就再勾不起他半分怜惜。
云兰于是明白了,指甲深深地掐进了肉里。
“厉敢天,你好狠的心。”
她看向洛书,像是竹筒倒豆子一样,将自己知道的统统说出来:
“施己教与冉苍一直是合作关系,冉苍的地位相当于施己教的天字令牌。”
“施己教的目的我也不清楚,但是野心定然极大,冉苍总有一天要被施己教反咬一口。”
“江湖皇室,有不少施己教的棋子,甚至有皇宫里的公公。听说是施己教的教徒为了进宫而甘愿……”
洛书看云兰目光无神,便知道她已经没了牵挂,将知道的东西说出来,也好过被严刑拷打。
死是最容易的事,云兰行走江湖多年,哪怕再天真无邪,也知道有许多手段能让人比死更痛苦。
洛书便问道:“南风馆的顽童,地金里的乞儿,血池的蛊料,冉苍难道都不知道?”
常说孩子是国家的未来,放在这个时代也适用,他不信这么简单的道理冉苍不明白,难道就由着施己教将穹国的地基蛀空吗?
云兰大概是真的心灰意冷了,发现洛书知道这么多东西竟然一点都不惊讶,她淡淡道:“施己教的野心很大,施己教也比冉苍想象地大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