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是个好孩子,是个人缘很棒的好孩子,不应当就为了这件事,受到全村人的歧视。退一万步讲,哪怕村里人真的不喜欢他,在官兵亲自将人送回村口的举动之下,也不应当会有人会干脆地将人赶出去。
毕竟这送人的军队是冉星辰的人,将人直接赶出院子,便是在打他的脸。
所以是不是呢?
如果半夏知道村子里的人都得了“怪病”的话,恐怕会毅然决然地与留下来与村子同生共死吧。
洛书将事情说了,子车痕沉默片刻,问道:“那究竟是不是呢?”
“已经不重要了不是吗阿痕?”
洛书笑着反问。
子车痕点了点头,利落地转身,向着半夏所在的房间走去,没过多久,洛书听见了传来的压抑着的哭声。
是不是真的呢?
是不是村子里的人因为害怕半夏受伤,所以才用激烈决绝的方法将半夏赶出去的呢?
周陈村的人已经无一存活,没有人能给出答案。哪怕洛书认为可能性无暇接近于一,也不能断言。
可是,不管是不是,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半夏活着,他们不能让他再死一次。
南风馆的事情不是他的错,半夏是个好孩子,不应当一直被禁锢在阴影里,他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
……
解决完了半夏的心结,洛书与二零八八在三楼随意寻了处靠窗的座位坐了。
夏天已经快要结束,再过三四天,便是秋分。
这一个夏天,他找齐了七个徒弟,走过了很多路,认识了很多人,也潜过南风馆,也剿过伪血巢。这一路走过来,二零八八一直都陪在他身边。
刚刚半夏的事情让他意识到,自己一点都不坚强。
因为练习琴音幻境的缘故,洛书对情绪的感知,天生要比旁人敏感。他能很轻易地找出两人之间矛盾的所在,能很轻易地将拨开重重伪装,看清这人的心是黑是白。
可偏偏小八是个例外。
他能感受到小八对自己态度的异常,可是却无法推断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将伤口遮掩,最后会化为脓疮,语言是解决矛盾的最好的方法,与其妄加猜测,不如将事情挑明。
洛书是这样想的,便是这样问的。
不管小八回答什么,他总能找出解决这种怪异氛围的办法。
可是,二零八八却始终没有回答。
他该怎样说?
说他在听到那一句“小八,我想谈恋爱”时,心里生出的强烈独占欲?
说他在与他接触时,妄想将他拆吃入腹的食欲?
还是说他在看到半夏看向洛书的眼神时,明明知道洛书的人品,却依旧产生的,浓烈的、令人发狂的、嫉妒?
生出高等智能的系统,从来都不会再次派给任务,唯独他是一个例外。
从前他不明所以,现在却完全地知道了原因。
因为感情会牵扯理智,有感情的存在,便会让完全公正的,完全理智的系统,作出威胁到宿主的错误决定。
洛书抬眼,却被拽进了二零八八的眼睛。
那儿春回大地,万物复苏,于是冰雪消融,草长莺飞,于是冰川崩解,暖流裹挟,于是寒冰塞道,冰潮涌动,将周遭的一片生机,都浸上了刺骨的冰水。
他想说的有很多,但是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洛书感到一阵突如其来的心悸,心口的的抽痛与异样,让他本能地想要去躲开小八的目光,又觉得没有缘由,于是只好呆愣在原地。
“洛洛弟弟!我来找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