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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后临转过身来,眼睛看向了身后的邬从霜:“我原本就在调查广阳庄的事,只是碰巧遇到了你,看到你出事,我自然是要相救。但你愿意留下来医治我的伤口,说明你还拿我当朋友。”
  邬从霜一下子沉默下来,陆后临每次提到广阳庄,都会让她想起罗阳,林元晏是否真的为了太子谋事而……
  陆后临见她沉默,便问了其他问题:“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一直躲在客栈也不是一回事。我以为你已经离开京都城了,为什么会回来?”
  “因为遇到一些事情。”脑海浮现出赵景澄的面孔,她一下子握紧了手中的布巾,“你在调查广阳庄的事……有调查出什么东西吗?”
  “是之前有一诉状纸递到了平江城的府衙里,说一个农户的儿子被三皇子的士兵打死了,这农户死里逃生才出来,为了给儿子讨个公道便求人写了状纸告到了府衙。这状纸上告的是三皇子的兵,殿下便命我前来调查,这才发现了广阳庄。没想到太子竟在广阳庄设下了炼器厂,还私吞了煤矿和铁矿。太子以三皇子的名义行事,又怕被人发现,便在这几年杀了不少发现广阳庄秘密的人,死的人不计其数,许多人都是被就地焚烧掩埋的,也有一些曝尸荒野。”
  曝尸荒野……
  邬从霜强压着胸口的不平:“难道他们就不怕被人发现吗?”
  陆后临道:“毕竟是在太子地界,许多事情都能被压下来。我这一次去时,差点也出事了,途中还遇到另一个少年模样的人,我来不及救他,他便被砍杀了。”
  邬从霜刷得抬头:“那少年长什么模样?”
  “十六七岁的样子,穿得富贵,好像是去寻什么朋友的。”陆后临惋惜道,“他被人发现时,已经被砍伤了脚。我想现身去救他,却也被人发现,一直追杀出来,若不是后来我躲入河床下,怕是也九死一生。”
  那一刻,寒意从脚底一下子蔓延到心口,邬从霜几乎是倒退了两步……是赵景澄。
  赵景澄发现了广阳庄的事,所以才惨遭杀害。
  “三殿下固然也建有自己的炼器厂,但绝不会以此行事,太子做事手段实则残忍了。”陆后临说道,“此事我还需要禀报三殿下,希望他能尽快解决,一来不能让殿下的名誉被太子毁了,二来还是要安抚民心。”
  察觉对面的人没有反应,陆后临抬起头来,见邬从霜浑身僵硬:“你怎么了?”
  邬从霜嘴唇微微颤抖:“我只是觉得很冷……”
  冷到刺骨,冷到像是有什么冰冷刺骨的东西从胸口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冷到全身上下仿佛所有的地方都被冻住了。
  她整个人蜷缩了起来,摇摇欲坠的蹲到了地上,陆后临弯下腰来扶住她:“从霜?你没事吧?”
  邬从霜是惊颤,在亲耳听到赵景澄的死状,她甚至都来不及消化在身边所发生的一切。
  “从霜?”陆后临的声音还在耳边,但仿佛像是隔着一道屏障,她听不清,只有脑海的意识不断翻滚涌动,有一个很可怕的真相浮现在她眼前——
  广阳庄的背后代表着太子,太子是一切事端的真正幕后主使,那么林元晏呢?
  林府标记的铁牌,惨死在她怀里的罗阳……难道罗阳之死真的是林元晏所为?难道广阳庄的一切林元晏都知情?他无所不知无所不能,连她在平江城都知晓,为什么会不知道广阳庄的事?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那个她原本以为已经看清的男人是有多么的狠厉毒辣。
  “邬从霜。”陆后临的再一次呼喊,终于将她的神思拉了回来。
  她抬起头,看到陆后临那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睛,她长久的注视着他:“我想要知道真相,我想要知道罗阳到底是不是被二少爷杀死的……还有广阳庄之事……二少爷到底知不知情……”
  “也许真相并不会如你意。”陆后临深深望着她,“即便是这样,你也想知道吗?”
  邬从霜的潜意识里是无法相信林元晏会做出如此残忍之事的,她知道林元晏在为太子做事,也知道他有些手段,但杀害罗阳一事,林元晏真的会残忍到这种地步吗?
  “我想知道。”
  她一字一句,语气低沉却坚定。
  陆后临心底一沉,邬从霜对林元晏情谊竟然深到如此……他曾以为邬从霜是并不喜欢林元晏的,或许只有一点点的主仆情谊,所以她才会想要逃离林府。
  但直到在宁州城的北山,邬从霜亲口告诉他,如果三皇子登基会导致林元晏落败被杀,她宁愿太子成事……从那一刻起,他便知道邬从霜从来都没有不喜欢林元晏,她的心中有他,甚至比她以为的远远还要喜欢。
  但是他已经无法再放手了……
  这天地如此黑暗,他已身在修罗炼狱,如果连邬从霜都抓不住,他不知道自己将如何继续在这世间生存。
  “好,我替你查。我会给你一个真相。但是在真相查清之前,我希望你不要再见林元晏了。”陆后临道,“毕竟我在为三殿下做事。”
  邬从霜沉默半晌,随后缓缓点了头:“我答应你。”
  见她应下,陆后临略微舒了一口气,他脸上的神色好了一些,嘴角也扬起一个淡淡笑容:“早上这么一出,我都有些饿了,先吃饭吧,等吃饱了我们想想怎么把事情查明。”
  他笑得温和,清澈的眼睛衬得他俊秀雅致……这一瞬间,仿佛二人回到了那初次美好的相遇之时,一切纠葛都尚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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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6章 十里红妆
  朝阳初升, 却如夕阳落日般红的刺眼,青云院的瓦片反射着太阳的光辉,明明是红亮的, 却仿佛是一片血色的死寂,静得连飘落的叶都无声无息。
  林元晏一动不动的站在后院门口, 他的脚下摆放着罗阳的尸首。
  下方跪着的护卫有些畏惧,他这样的神情看不出喜怒,生怕稍说错什么就被降罪下来:“二公子,我们找到罗护卫时, 他已经重伤了……我们愿是想抓住他的,但他功夫太高,又竭尽全力的反抗, 我们无奈才使用兵器想要制服他。罗护卫身上最重的几处伤, 是相府那边的杀手所为。”
  护卫禀报完后,林元晏也无甚反应,他便不敢再多说一个字,只继续跪着。
  过了好久,头顶终于传来声音:“他死前可说了什么。”
  护卫脸色白了白, 因为他们在找到罗阳的时候遇到了一名姑娘和一个来救她的人,他们追上去的人手都被杀了, 也不知道到底说过什么。但若是不答,到头来林二少爷再询问其他人,也一样要受罚,便硬着头皮道:“我们到时, 有一位姑娘在他边上,他死前说了什么话……许只有那位姑娘知道。”
  林元晏垂眼目光盯向护卫:“什么姑娘?”
  “小的也不清楚……但似乎与罗护卫认识。”护卫想到了什么,微抖着手递上了一样东西, “这是从那位姑娘身上落下的。”
  “是个络子。”
  林元晏转了视线,当看到护卫手中所呈的香囊时,他忽然全身一颤。
  ——你走时给香蕊打了络子,却从未给我打过。
  ——络子赠与少爷,从此以后天南海北,各走一道。
  这络子的模样……是邬从霜!邬从霜来了京都城,她曾说过要与林府诀别,为什么会回来,她是为了罗阳吗?
  林元晏刹那间觉得,自己在这一刻被打入了十八层地狱。
  邬从霜归来,见到了罗阳的最后一面,若罗阳认定要杀他的人是自己,便是他再想解释,也百口莫辩了。
  心刹那间坠入冰窖,林元晏绝望的立在原地。
  罗阳之死他确实要承担责任,倘若当初他能果然的出面相护,便是与太子决裂,至少也能保下他的性命。但他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要考虑林府,要考虑局势,他的犹豫害罗阳丢了性命。
  但是……
  他不能走,他不能让前世所发生的事重蹈覆辙,他不想再是那个奄奄一息躺在病榻上的林二少爷了,即便是入地狱罗渊、舍身饲鹰,哪怕让三道众生的恶苦让他一人承受,他也要为了他所爱所护之人,撑起一片净土。
  “好,我知道了。”
  林元晏缓缓背过了身,护卫听不出他声音中的情绪,只觉得仿佛压抑着强烈的情绪。
  “毕竟也是林府的护卫,你将尸首带下去,找一处好的地方入葬吧。”
  “是,二公子。”
  ***
  马车轧过地面的青石砖,停靠在了一座府门外。有两个守门的小厮立刻迎了上来,摆上脚凳,请马车内的人下来。
  陆后临先下了马,他抬手要扶邬从霜下来,邬从霜却没有伸手。
  她提着裙摆下了马车,看到正前方的府邸大门富丽堂皇。石雕狮像、盘龙红柱,府门上方悬挂着金字匾额,上面所题之子苍劲有力——陆府。
  陆后临竟在这京都城中有自己的府院?
  “这是一年前三殿下所赠,原是德阳王爷的府邸,两年前王爷被转调勒州镇守,这京都城的府邸就空了出来。三殿下与德阳王爷关系交好,就收了这府邸,后来转赠给了我。”陆后临淡淡一笑,悬在半空的手收了回来,“我平日里也极少来。”
  邬从霜跟随着陆后临进了府门,里面已有一排下人丫鬟等候,看见陆后临之后立刻躬身行礼:“老爷。”
  陆后临的生母去世,又与林家断绝了关系,这偌大的府邸,竟只有他一人居住。
  陆后临摆了摆手让众人散开各自去做事,只引着邬从霜往前厅去:“两日前我已给殿下送去了信,近几日皇上身体不佳,殿下应该会想办法返回京都城。广阳庄的事我已经着手调查,但若要进一步查证,最好能等殿下回到京都城。”
  “三殿下何时能回?”邬从霜有些焦急。
  陆后临安抚道:“三殿下会尽快想办法返回京都城的,但至少也要等到皇上旨意。”
  邬从霜嘟囔:“之前不是悄悄回来过么。”
  “之前是之前,这一次需要借助三殿下之势查证,就必须让京都城的官员都知道三殿下回城了。”
  几句话后,二人已经来到了前厅,有下人泡了茶上来,陆后临让邬从霜先坐,又命人去为邬从霜收拾厢房:“你且放心留在府里,三皇子调派了一批士兵由我统辖,他们会伪装成府里的侍卫,到时候便不怕太子手下的人来找你。”
  说到这里,陆后临又停顿了半晌,抬眼看向邬从霜:“你留在府里是最安全的,平日里的时候有什么需要置办的都可以告诉府里的人。”
  这话里的意思是让邬从霜尽量不要出门,或者是不允许她出门了。
  邬从霜并没有想太远,她也知道自己在罗阳临死前与他见了面,太子手底下的人必然会认定她知道了广阳庄的秘密,会对她除之而后快。
  “多谢你。”邬从霜感谢道。
  陆后临俊美的脸微微含起笑容:“你我之前不必言谢。”
  此时外面的管事进来,告知厢房已经备好,陆后临便让她先下去休息。
  邬从霜走后,阴暗处出现一名暗卫,那暗卫朝陆后临抱拳跪下:“大人,太子那边的人手已经开始在京都城外设防,想来是准备阻止三殿下返城。”
  “太子想要阻拦,怕是阻拦不了的。”陆后临拂袖坐回了椅上,他已恢复了从前淡然冷漠的神情,宛如一块冰冷的寒玉,“三殿下拥兵五十万,太子难道还能拦得下他?”
  “太子恐怕不会让殿下带兵回城。”
  陆后临蹙了一下眉头,这倒是极有可能,太子一直服侍在皇帝边上,三皇子返京无法阻止,但他仍可以三言两语让皇上下旨命三皇子返京时只准孤身入城。
  倘若三皇子孤身入城,太子一旦出手,殿下便可能遇到危险。
  “此事需提前筹谋……”
  陆后临喃喃道。
  ……
  几天后,南安王府。
  陆后临以普通访客名义上门,南安小王爷接见了他。
  南安王府表面上是太子一派,但南安小王爷早已私下投靠了三皇子。小王爷平日里看起来吊儿郎当,却着实是一个会为自己做打算的。倘若三皇子成事,他算是功臣,若三皇子败了,他是皇亲国戚,表面上又是太子一派,谁也不会怀疑。
  陆后临进了府中后便被安排在书房外的客厅等候,他入座没多久,便有一名身着白衣的女子前来为他倒茶。
  这女子容貌绝艳,且自有一股清冷高贵气质,却做着丫鬟的活儿。
  陆后临觉得她有些眼熟,低头沉思了片刻,回想起来此女是林府的表亲,几年前是一直居住在林府府邸的,他在大夫人生辰宴上曾见过一次,因为容貌漂亮他略有留意。现在怎的被送到了南安王府?难道是当初南安王府选女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