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说服自己,正待回头,却听得背后沙沙作响,有人悄然靠近。
“殿下……”
那声音并不陌生,赵佑蹙眉:“你?”
黑衣首领窜到他面前,怀中还抱着层层包裹的婴孩,躬了躬身道:“小世子须得送回村落,主子有命,我不得不从,但我想求殿下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赵佑淡淡道。
“请殿下念在我家主子千辛万苦追随相护的份上,能对他好一点,主子心里苦,我都看在眼里,他其实……”他顿住,声音微哑,叹了口气,忽朝赵佑一抱拳,转头飞身而去。
赵佑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见过这么多次,自己竟还不知他姓甚么名谁,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去询问知晓,也罢,都是不相干的人,主子如此,属下也不例外。
等回到营地,两队人马装备都已分配完毕,一队由他、奕诚、李一舟、泰冲与两国侍卫共计八人组成,骑马进山,另一队则是由那黑衣首领率领大批人马回返村子,原地待命。
回返的队伍逶迤而行,距离越来越远,马蹄声渐渐不闻,赵佑看着远去的人马,忽视临行前黑衣首领投射过来的隐含期冀的一瞥,素手挥起,一声令下。
“出发!”
阳光过后,紧接着便是风雪交加。
八骑朝着雪山行进,越往山里走,积雪就越多,行进的速度算不是快,黄昏时分又刮起大风,火把根本点不走,只能就地扎营。
靠着四处搜集来的枯枝,陈奕诚指挥一行人等在山崖下方燃起了两个大大的火堆,入夜之后,寒风呼啸,一顶单薄的帐篷哪里抵挡得住,只能是围坐在火堆周围,不住地浇水,喝着滚热的汤来御寒。
到这个时候,赵佑才有些后悔,早知今日,当时断不该意气用事,将泰冲送的那包衣服给丢了,就算是留下个一两件,也后过这生生捱冻。
记起那不经意一瞥,包袱里的衣物那柔软而暖和的面料,如果穿在身上,一定会很舒服。
唉,很多时候,人总是很自以为是,以为对自己做了最好的决定,却不知,也是导致处境悲惨的决定……
一身傲气,何苦来着?
到第二天,队伍又继续向前走,地上已经根本没有路,全是高低不平的石冈子,这是山地,也别想有平坦大道来策马畅游,陈奕诚面色愈发沉郁,号令众人加快速度,只盼在雪化成冰之前,快些到得那山脚下去,寻得一处落脚之处,否则若是再遇上狂风,便是一任蹂躏,连个遮挡物都没有。
第三天晌午,队伍算是置身在山中,四面望去,除了高耸雄峻的雪峰之外,几乎没有别的任何东西,山道狭窄,却又曲折崎岖,不得已,只好牵着坐骑慢慢朝高处走,歇息时偶尔回首望去但见来处萧瑟,一片白净,空寂无人。
这雪域高原的天,说变就变,刚才还是一团和气,此时却呼呼吹起风来。
大风把地上的积雪带动飞起,冰粒像是浮沙一样地滚动,雪地上的脚印瞬间无痕,虽然众人将衣领竖起,帽檐拉低,包裹得严严实实,但那细小的冰粒仍然从一切缝隙中钻进来,每一颗冰粒进入衣服中,就像是被谁轻轻刺了一针似的,令人不由自主要发抖。
站在高坡的雪地上,四面查看,眼望茫茫群山,赵佑发现了一个事实——
他们,迷路了。
一开始目标都是明确的,冲着那巍峨耸立的雪峰而去,可是埋头走过一座又一座山坡,也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就那么一眨眼,那雪峰竟然没影了!
走来走去,四周尽是积雪的山峰,高高低低,错落屹立,雪沫被风卷得在空中打转,满耳都是风声,入目皆为雪色,前途茫茫,不辨方向。
还没瞧见要救之人的影儿,却将自己困在这无边无际的雪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