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斋飞快地扫了一眼毛五指的方向，确认那里的确空无一人，顿时一头雾水。
以他现在的状况，就算有人暗中相助，毛五要杀他也不需要搞这些虚头虚脑的东西。
他忍不住问道：“毛五你在胡说些什么？小剑仙前辈根本没参加这次行动，如何会出现在此处？”
可毛五对他的话完全不予理会，好像没听见似的，一脸惊恐地指着空地大喘粗气。
仿佛是配合他的演出，阴影中忽然黑光一闪，一道几近透明的无形剑气迎面打来。
毛五立即惊叫出声，慌慌张张地倒地一滚，躲开了这道并不如何强大的剑气。
李雪斋看得傻了眼，刚才那道剑气别说毛五，就是现在身受重伤的他也能轻易挡下。
可毛五却表现得有如惊弓之鸟，就好像面对的真是小剑仙一般。
不仅如此，毛五在颤巍微爬起身后，又张大嘴惊恐交加地叫道：“师、师父！？”
李雪斋急忙看去，入眼的又是一片空白，顿时反应过来：“你师父残剑老人不是早就过世了么？”
毛五依旧没有理会他，死死盯着“师父”的位置喃喃道：“师父，小五不是有意要对您老出手的，实在是等不急拿到那本残剑剑谱了…”
李雪斋震惊道：“什么！？那位不可一世的残剑老人，原来是被自己的徒儿…”
不等他感叹完，一道无形剑气又从黑暗中打向毛五，而这一次毛五连躲都不躲了，持剑挡在胸前硬生生吃下了剑气。
“师父您别生气了！小五今后再也不敢了！”
毛五哀嚎道，看样子是将这挠痒痒般的无形剑气当成了“师父”的鞭笞。
可“师父”显然不打算轻易饶过他，阴暗处响起一个轻微的弓弦声，紧接着一道紫黑色的星光猛然斯开了空气，带着几缕烟尘般虚无缥缈的黑色匹练直身寸向毛五的丹田要害。
此时的毛五一脸惶恐，唯唯诺诺地低声说道：“师父，小五不躲了，您老人家打完就快些消气吧！”
李雪斋将情形看得一清二楚，虽然毛五是自己恨不得生啖其肉的死敌，但出于对对手的尊重和剑修的骄傲，他还是忍不住出声提醒道：“毛五，危险！”
可是毛五跟之前一样当他不存在，双眼中透露着迷茫，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李雪斋出声提醒便已经是能做的极限了，身受重伤的他总不可能飞身上前替毛五挡下这一箭，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被箭矢穿身而过，丹田中的元婴随着气海一同破碎。
毛五直到中箭时刻才恢复过来，迷茫的眼神霎那间清醒，望着空荡荡的远方只来得及低呼一声“师父…”便向前软倒在地。
“毛五……”
李雪斋向毛五伸了伸手，却只能目送他一命呜呼。
他呆立片刻，突然转向谢铁棒之前藏身的树荫，抱拳礼道：“古剑山庄李雪斋，多谢阁下救命之恩。”
谢铁棒正打算出来说几句客套话，再想办法从这位名动修真界的剑修身上捞点好处，却听到对方话锋一转，颇为严厉地指责道：
“只是阁下明明修为高深、法宝神妙，却躲在暗处行此蝇营狗苟之事，未免落了外道！”
谢铁棒一听，美滋滋的心情顿时不翼而飞，本想怒骂这不知好歹的家伙一通，话从口出时却鬼使神差地变了模样：
“哦？李道友的意思是只准邪派之人偷袭，不许我等用计了？”
声音粗嘎嘶哑，好像含着煤块说出来的一样，就连谢铁棒本人都不敢说这是自己的声音了。
李雪斋沉声道：“阁下的手段太过阴狠，已经超过了计谋的范畴，长此以往恐怕难保本心，堕入邪道！”
谢铁棒冷冷道：“这就算阴狠了，那你们正派联盟操纵修真界资源，压榨中小门派生存空间的事又如何？”
李雪斋也不替联盟辩解，而是一脸正色道：“联盟行事自有联盟的道理，李某修为不精，只能奉劝阁下一句：阴险手段有违天理，莫要图一时之快！”
谢铁棒嘿然道：“黑枪一时爽，一直黑枪一直爽，我的事情自有分寸，无需他人担忧。李道友若是有这份闲心，不如多操心一下被关在塔中的白公子吧！”
说罢，她也懒得再与对方纠缠，从暗中将一块琅银面具扔到了毛五的尸体上，便启动伪装悄然朝山下行去，只留下李雪斋一人若有所思。
刚走开没多远，谢铁棒就忍不住欢呼雀跃道：“没想到水晶剑的幻术这么好用，连那元婴中期的毛五都瞬间着了道！”
原来她在信心满满的第一箭落空后立即改变了策略，换了位置的第二箭并未蓄力到满值，而是为了调整毛五的面向、让水晶剑的光芒悄无声息地照进他眼中的幌子。
谢铁棒是从小剑灵处了解到的：想要让水晶剑的幻术起到最佳效果，必须将剑身光辉照入对手眼中。
另外，由于幻术是通过受术者的本心起作用的，所以幻术不受修为影响，受术者的心思越单纯，幻术的效果越差。
毛五显然不是什么单纯的人，从他中了幻术后的言行可以听出，这家伙居然为了一本剑谱对自己师父下黑手，完全不像一名心中只有剑道的剑修。
能跟李雪斋打个五五开，多半还是那本剑谱的功劳。
虽然水晶幻术的效果和适用目标都很不稳定，但光凭它能让一名元婴强者瞬间失去抵抗，就绝对担得起上品仙器之名。
不过要跟水晶幻术完美配合的话，最好还是能拥有一门变幻莫测的剑术，因为弩箭大多是从远处发出，不太方便将剑光照入对手眼中。
想到这里，谢铁棒不由得有些懊悔，刚才干掉毛五以后什么战利品都没搜刮就匆匆离开了。
虽然给李雪斋留下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神秘人形象，但如果可以选择重来，她还是宁愿要那本残剑剑谱。
“反正又拿到一个人头，也验证了水晶剑的威力，漏了本剑谱就漏了吧。”
谢铁棒安慰自己道：“对了，连古剑山庄的李雪斋都打到这了，说明正邪两方已经在遗迹里打得不可开交了吧？”
正说着，她忽然听到数里外的山下传来一阵隆隆声，还伴随着轻微的地面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