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跪在地上痛哭失声,不断地摇头说:“不是我,我没有……之前相公还好好的……都怪县令,都怪那贪官,若不是他非要大家在冬天去修堤坝,相公也不会死了!”
陆西听到这话,更是怒不可遏,吼道:“你还有脸提服役,那我问你,为什么我家没有去服役?村子里的其他一些人家没有去服役,偏偏家里有一大笔银子的我弟反而去服役了?”
“
我之前亲耳听到我弟弟说过给了你一笔银子,让你去县城交纳抵消名额,结果呢?!事到临头了,衙门的人带来的名单上,居然还有我弟弟的名字!你把钱花到哪去了?!你这个贱妇,谋取我弟弟的钱财,还害死了我弟弟的性命,我这个当哥哥的,今天就替死去的弟弟报仇雪恨!”
他说着,暴怒的推开了拦住他的妻子冯氏,三两步冲上前,一点也不顾忌,拳头狠狠的砸在了张氏的身上。
张氏之前就被他打了几拳,现在又被打了一拳,疼的大声尖叫起来。
她一边尖叫一边往后躲,看上去极为狼狈,祁钟钰皱眉看了一会儿,眼见陆西要将人打死了,才走上前道:“伯父,且慢!”
陆西处于震怒之下,自然听不到她的声音,直到挥舞出去的拳头,被人轻飘飘的抓住,而他完全动弹不得,他才回过神来,怒吼道:“滚开!”
祁钟钰淡淡道:“你现在打死娘,爹也回不来了。”
陆西听到这话,鼻子泛酸,大老爷们终于落下泪来,捂着脸发出压抑的痛哭声。
他虽然心里有些瞧不上好吃懒做的弟弟,但是在爹娘和两个哥哥去世之后,就只有他和弟弟相依为命。
而弟弟虽然懒散,却命好,一年总有几次发横财的机会。
十多年前,若不是弟弟卖了二丫得了十两银子,还大方的给了他五两,他这一家子早就饿死了。
这么多年以来,陆北但凡有什么好东西,就会想着他,礼尚往来,陆西也会白占他的便宜,家里只要做了好酒好菜,就会叫陆北过去蹭饭。
兄弟两相处几十年,感情十分深厚。
他恨死了张氏,心里也恨自己,若是在衙门过来带人去服役时,偷偷塞给衙役一百两银子就好了,弟弟也不会在服役时被摧残,更不会因此落下重病。
若是不顾张氏的阻拦,将病重的弟弟接到自己家照顾就好了,弟弟也不会病死在床上……
弟弟啊!
他再也忍不住,跪在地上大哭起来。
祁钟钰看到这一幕,心情十分复杂。
她叹了一口气,将张氏从地上扶起来,张氏现在的状态很不好,嘴里含煳的念叨着什么,脸上鼻涕眼泪混在一起,整个人看上去仿佛苍老了十几岁。
她将人扶到堂屋坐下,张氏哭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祁钟钰想去拿帕子递给她擦脸,刚走出堂屋,就见陆冬芙端着一盆温水走了过来。
陆冬芙终于不再哭了,可两只眼睛肿的跟个核桃一样,祁钟钰伸出手想帮她端水,陆冬芙摇摇头,声音沙哑的厉害,低声说:“我来吧。”
她将水盆放在桌子上,绞了帕子递给张氏,张氏胡乱擦了擦脸,擤了鼻涕又递给她。
陆冬芙也不嫌脏,将帕子洗干净,又递给她。
张氏哭个不停,陆冬芙就陪在她身边,祁钟钰也想不到该做什么才好,便靠在门边干站着。
直到罗振海走过来,祁钟钰看了一眼屋内静静垂泪的两人,和罗振海走到了不远处。
两人都叹息一声,罗振海道:“我娘子晕过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醒,娘这边就劳烦二姐照顾着了。”
祁钟钰道:“无妨。”
二人静默了许久,罗振海骂了一句脏话,才道:“我也没想到爹会突然离世。”
祁钟钰点点头,是啊,太突然了,可陆北之前的确病的很重,大夫也说要仔细将养着,不然……
两人齐齐叹息,又过了一会儿,罗振海问道:“陆成材那小子去哪儿了?”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
,他作为陆北家里唯一的男丁,至今不见踪影,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祁钟钰闻言一怔,心说:是啊,陆成材跑哪儿去了?她到陆家至少一个时辰了,一直不曾见到他的身影,她之前就觉得奇怪,只是忙着安慰陆冬芙,所以没想起来。
直到罗振海提起,她才察觉到不对劲。
二人对视一眼,在院子里找了一圈,连带着每一个房间都找了一遍,都没找见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