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瞥了一眼在不远处假装不在意,却竖起耳朵旁听的祁安昊,笑着道:“等中秋节过后,我就搬去山上,到时候请二哥来新家喝酒。”
祁安业乐了,忙点点头,说:“好,我一定去。”
祁安昊脸上也露出了喜色,心想:虽然嫌弃隔壁的院子被祁钟钰住过,但是到底是新建成不久的,而且里面建造的很符合他的审美,等祁钟钰搬走后,他就跟娘说,把那院子留给他娶媳妇儿。
祁钟钰见他笑眯眯的,都露出了虎牙,忍不住笑道:真是个孩子。
他们这边气氛融洽,女眷和孩子那边更是热闹非凡,只祁长乐怅然的坐在凳子上,心情很是复杂。
他在想二儿子方才所说的康王遇刺一事,他虽然只在村子里担任小小的村长职位,却十分关心国家大事,加上学子遍布天下,有广阔的人脉和内部的信息,能够通过研究这些消息,管中窥豹,得出大致不错的结论。
以他后天培养出来的政治嗅觉,他深知此事,大事不妙。
若是继续这样下去,后果将不堪设想。
如今朝中局势还算安稳,皇帝虽然不理政事多年,但是朝廷官员众多,且好些都是他变的昏庸之前,一手提拔起来的忠臣良将,本身极有本事。
即便没有他亲自坐镇,官员也会分工合作,国家机器能自行运转下去,只要不出现大规模的天灾人祸,就不会有太大的麻烦。
但是,皇帝有了私心,准备杀了自己的儿子,给宠爱的贵妃生下的誉王开道,那就是乱国的开端了。
皇帝在位几十年,现存正值壮年的儿子,就有八个,他们分别在各个道当逍遥王爷,比如河南道的靖王,淮南道的康王……
贵妃的小儿子,同时也是皇帝的最后一个儿子,年仅十八岁,是个天资卓绝的少年,十六岁时按照惯例离开皇宫自己开府,皇帝就亲自赐他誉王的称号,连封地都靠近京城,宠爱
之意不言而喻。
且封王之后,按理说应该到各个地方去历练,但是皇帝年纪大了,舍不得幼子,便给他在朝中安排了个极有实权的职位,让他至今留在京城任职,这在皇帝的子女之中,是独一份的,不知有多少皇子皇女因此嫉妒的红了眼。
在十多年前,废太子之事后,时至今日,太子之位依旧空悬,明眼人都能看出,皇帝想将这个江山留给最宠爱的小儿子。
但是,那几个活了三四十年的儿子们,可不会乐意将皇位交给一个少年。
于是,身后站着各个势力的朝廷官员,便阻挠皇帝的决策,同时开始了明争暗斗,不光是对付誉王,其他几个王爷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们彼此之间还在互相戒备。
虽是如此,可一直留有分寸,不曾将事情闹大,所以表面上看起来相安无事。
但是……皇帝这一刺杀亲子的昏招,就将矛盾彻底摆在了台面上。
康王和其他王爷,在生命出现危机时,不会坐视不理,他们已经强大起来,各自培养了势力,若是破釜沉舟,可以预见朝廷将会迎来一阵腥风血雨,到时候……
祁长乐想到这儿,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很是忧愁的揪着自己的胡须。
他只是个普通老百姓,如今儿孙满堂,大哥失散多年的儿子也回了村,还成亲娶妻,再过不久说不定还会生儿育女,他只想过上安稳平静的生活,是绝对不愿意看到大人物互相争斗的。
偏偏,皇帝这个位置太吸引人,象征着至高无上的权利,只要是有资格争抢这个位置的王爷,都会涨红了眼,拼了命去争取。
此乃人之常情,只有极少数人对那个位子无动于衷。
只是可怜了天下的百姓,若是接下来像今年这般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也就罢了,若是跟十余年前一样,发生大规模的天灾,饿殍遍野,那届时……
天下,说不得要大乱了啊!
他自己都被这个想法吓的倒抽了一口凉气,忙摇摇头甩开了脑子里荒谬的念头。
他作为祁家的主心骨,作为岳河村的村长,一定不能慌乱,要镇定下来。
现在断定将来的一切,还为时尚早,他别自己吓自己,让家里人也不得安宁。
更何况今天是中秋佳节,实在不适合去想如此可怕的事情。
他深唿吸几下,很快就恢复了往日的淡定,扯着嘴唇露出笑意,去院子里找娘子。
房内像是两个世界,祁长乐刚打开书房的门,就看到不远处,正在嬉闹玩耍的孙辈们,男孩儿们精力充沛,他们虽然跟随爹娘各自住着,但是每个月总有聚在一起的时候。
所以相处起来,并不陌生,打了招唿后,很快就能玩成一团。
相比之下,女孩子则要矜持的多,坐在回廊的凳子上轻笑着聊天。
今日不光祁安业带着妻子和孩子回了家,女儿祁嘉婉,也带着女婿谭宏博一起回来了。
其实按照规矩,他们应该在谭家跟谭母过节的,但是谭宏博父亲早逝,是寡母将他拉扯长大。
他年幼时,就在祁长乐门下念书,关系十分亲近,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加上一个女婿半个儿,谭宏博的母亲又是个深明大义之人,便让他中午带着妻女来祁家过节,等晚上再回去县城跟她一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