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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君容表情复杂,这可真是万万没想到。前世他们三人相处得那叫一个融洽,这辈子却反目成仇。李忘津甚至还被李时泽气得送去急救。
  她放下工作,说道:“我陪你过去吧。”
  她有种冥冥之中的预感,这只怕是最后一次见到李忘津了。这一面也算是为他们两人之间划下句号。
  事实证明,方君容的第六感还是很准的。
  当她到的时候,李忘津的手术已经结束了。医生一脸歉意地对家属宣布手术失败。
  原本浑浑噩噩的李时泽,在听到这消息后,红着眼冲了上去,揪住医生的衣领,“你们怎么救人的?怎么可能失败了?”
  “你们是不是没尽心尽力?”
  “把我父亲还给我!”
  他全无以前优雅的仪态,脸色狰狞。不远处的江雅歌已经站不稳身体,依靠着身后的墙壁才没有滑到下去。她的表情一片空白,已经维持不了以前柔弱的神态了。
  方君容彻底被李时泽恶心坏了,她走上前,一个巴掌狠狠地甩了过去,打得李时泽半边脸直接肿了起来。
  “害死你父亲的,是你和江雅歌,医生已经尽力了。作为真正的凶手,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装模作样?”
  ☆、第60章 第六十章
  李时泽心中被恐惧淹没。从李忘津被送去急救后, 他就慌得不行, 生怕他真的出了事。
  他没想过要害他的, 他真的不知道他情况这么严重了。
  在听到医生的宣布后, 他已经无法思考了, 冲了上去, 只想要医生把他父亲救回来。
  对,肯定是他们这些庸医没尽力,他爸爸怎么可能会死?
  直到脸上的巴掌让他清醒了过来,他见到了许久不见的母亲。她模样还是记忆中的样子,望着他的表情仿佛他是臭虫, 冷淡中透着厌恶。
  她的话如同一盆冷水一样,把他浇得透心凉。
  他脸色煞白,喃喃道:“不是的,我真的没有……”
  他眼睛一热, 视线模糊了起来,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父亲带着他玩耍的情景。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他后退了好几步,眼泪掉了下来, 神色悲伤。他甚至不敢去看父亲最后一面, 仿佛只要没看到他,这一切就不是真的。
  方君容见了李忘津最后一面, 心筠在她旁边默默垂泪。
  方君容思考了一下,准备打电话通知李忘津其他亲戚, 虽然李忘津和他们的关系已经相当不好, 但这种事还是得知会他们一声。
  她的女儿李心筠却阻止了她, 她擦干眼泪,声音有些沙哑,“妈妈,还是我来吧。”
  妈妈已经和爸爸离婚了,两人关系恶劣成那样。这些事不该再麻烦妈妈了,她已经十七岁了,等到明年就成年,也该懂事点,承担起来。
  方君容看着仿佛成熟了许多的女儿,又是欣慰又是心疼。
  李心筠一个个打了电话通知他们。这几天她还得和学校请假,丧礼这些只怕都得她来准备。她不指望自己那哥哥能够办好这事。
  等到天亮的时候,律师也到了,带来了李忘津的遗嘱。
  律师今年五十多岁,在来之前,他便已经将大致情况了解了。
  他正色道:“昨天李忘津先生已经立好了遗嘱。”
  李心筠和李时泽都是李忘津的孩子,遗嘱的内容自然也得告诉他们。
  律师将遗嘱的内容念了出来,原本还在默默垂泪的江雅歌在听到李忘津将名下所有的财产都留给李心筠后猛地抬起头来,一脸惊愕,脱口而出,“不可能!叔叔怎么可能把财产留给李心筠?不是应该给时泽的吗?”
  叔叔对李心筠根本没有什么感情,一直以来最疼爱的是时泽,他也将时泽视若自己的继承人,怎么可能会将所有财产都给李心筠呢?虽然李忘津的身家缩水了不少,但那些财产在江雅歌眼中,已经是她奋斗几辈子都赚不到的钱。
  方君容神色冰冷地瞥了她一眼,在某种意义上,她挺佩服江雅歌的。普通人哭几个小时,眼睛就要肿的不能看了,而她倒好,看起来梨花带雨的,虽然眼睛红归红,肿得却不太明显。
  李时泽的反应也如出一辙,“怎么可能?”
  “你这遗嘱真的不是伪造的吗?”他对自己父亲性格很了解,骨子里重男轻女,最多留点给心筠当嫁妆,怎么可能全给她?
  方君容觉得如果李忘津还继续多活几年,十有八—九会修改遗嘱。但架不住昨天情况特殊啊,他想要哄回心筠,当着她的面把律师和见证人都叫了过来,立好遗嘱。这不还没来得及修改,就被李时泽给气死了。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李时泽算是坑了自己。
  律师闻言,脸上浮现出薄怒,“李时泽先生,你这是对我职业素养和人品的毁谤。”
  “你若是不相信,我现在可以将两个见证人请过来。”
  李时泽依旧顾不上悲伤了,满脑子只有财产全没了这件事。理智提醒他律师没必要在这种事上骗他,但情感上他却没法接受。
  方君容溢出一声嘲讽的轻笑声,她看向叉烧儿子,“作为害死自己亲生父亲的人,你有什么立场质疑这件事?”
  “就算财产有你的一份,你有脸接受吗?”
  这两个反问让李时泽脸上的血色褪去,他的嘴唇和他的脸一样白,英俊的五官透着无声的脆弱,眉眼带着隐隐的恳求。
  “够了,不要说了。”他声音虚弱,有气无力的。
  方君容唇角勾了勾,“你连这种无耻的行为都做得出来,居然还怕别人说?”
  江雅歌忍不住为自己的心上人说话,“时泽他也不想的。这种悲伤的事情,没有人愿意发生。我们比任何人都希望叔叔活着。”
  “够了,你们两真让我恶心!”李心筠猛地抬起头,露出了红肿的眼睛。
  “就算爸爸真的把财产留给你们,作为害死他的凶手,你们有脸拿吗?”
  李时泽嘴唇翕动,想要说点什么,他眼前却不自觉浮现出父亲昏迷前的模样,那时候的他恶狠狠地瞪着他,表情狰狞而痛苦。
  在李心筠的注视下,他下意识地别过了头。
  李心筠冷冷道:“我以为你们两个多少会有点后悔,结果证明我太高估你们的良心了。都到了这时候,你们想的只有钱,而不是一条生命被你们害死。你们两在冷酷自私上还真的是一模一样,简直天生一对,让我大开眼界。”
  她看向李时泽,“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心上人,温柔善良的好女人?呵。”
  那一声呵充满了嘲讽。
  她毫不留情的斥责让江雅歌脸色惨白,下意识地呢喃,“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她只是觉得叔叔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没法再改变。活着的人,总得向前看。她只是单纯为时泽抱不平而已。她下意识地想要握住李时泽的手臂,从男朋友身上寻求支持。
  但李时泽却忍不住想起了父亲死前训斥他的话,以及雅歌刚刚的表现,在她靠过来的时候,下意识地躲开了。
  江雅歌大受打击,睁得大大的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
  方君容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很可笑。事实上叉烧儿子又比江雅歌表现好到哪里去?他不也是第一时间只想着财产分配吗?他和江雅歌只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她有些意兴阑珊,不想再看他们两人。
  李心筠怼完李时泽他们后,又对方君容说道:“妈妈,你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
  她是年轻人,稍微熬夜一下不要紧。
  方君容知道这是女儿的好意,她想了想,把自己的律师和姜得闲都打电话喊过来,陪在心筠身边,好歹能帮她一把。
  李心筠陪她一起走到医院门口。
  方君容摸了摸她的头,“量力而行就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和我说。”
  李心筠扯了扯嘴角,“我知道。”
  过了一会儿,她低声问道:“你说他会和江雅歌分手吗?”
  方君容沉默了几秒钟,开口说道:“不会。”
  “咦?”
  李心筠震惊,都到了这时候,他居然还不分手?每天面对着江雅歌,他不会想起爸爸死的事情吗?她真的无法理解李时泽。
  方君容扯出一抹嘲讽的淡笑,“他为了江雅歌,牺牲了很多,若是和她分手了,他之前所付出的那一切等于是笑话。所以他不会的,他会继续和她在一起,让所有人知道他们两是真爱,所有的一切都要为真爱让步。”
  就算他对江雅歌有意见,在人前也不会表现出来。他只能紧紧抓着这个真爱的遮羞布了。总比承认自己是脑子一时进水,气死自己亲生父亲要好。
  从这点来看,他和李忘津真的很像。自负又好面子。
  李心筠无话可说。
  方君容安抚了一下她,她并不担心心筠会吃亏,她身边有保镖,还有随时可能开启录音录像功能的姜得闲。
  她转身离开了医院。
  ……
  回到家里后,方君容先去休息。她原本以为自己会拖一会儿才睡着,却没想到一沾枕头困意就涌了上来。
  她很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现在是在做梦。只是她没想到她居然会梦到李忘津。
  李忘津坐在沙发上,身上穿着几十块一件的衣服,整个人显得憔悴。这屋子看起来是两室一厅的,大约八十平左右,行李将大厅堆积得满满的,十分逼仄。
  门被打开,李时泽走了进来,他脸上是和李忘津如出一辙的疲倦。
  李忘津站起来,一脸焦急,“他们怎么说,能帮忙把这事压下来吗?”
  李时泽摇摇头,面无血色,“情况很难办,我问了问,他们说我们偷税金额太大,已经捅到上面去了。”
  “我艹!他们平时钱没少拿,这时候就想撇开不管吗?”李忘津十分焦急,“雅歌呢?雅歌她认识那么多人,她就没找人帮忙说情一下?”
  李时泽说道:“自从妈妈去世以后,她那镯子就不能使用了。她几个干爹现在都对她避而不见。”
  李忘津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一脸后悔,“都怪她!要不是她,君容也不会死,镯子也不至于直接坏了。你怎么就娶了这么一个丧门星进来?”
  “我之前让她把灵草拿出来在外面种植,她不听,现在好了。美颜丸和白玉膏都没法再用了。”
  “天要亡我们啊。”他眼角闪烁着泪珠。
  李时泽想要说什么,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李忘津猛地抬起头,“是雅歌吗?”
  李时泽点头。
  “放公放,我看看她想说什么。”
  李时泽接通电话,开了公放,江雅歌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
  “对不起,时泽,都是我害了大家,我实在没脸回去见你们。”
  “或许我们的相遇一开始就是错误的,忘了我吧。”
  李时泽脸色大变,江雅歌这话再明显不过了。他手中蹦出青筋,“你现在在哪里?”
  “在王啸身边?还是张壁?或者是方决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