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最好的私人医院，v ip病房。
房间大，采光好，小清新设计，有些小细节可以看出设计者非常用心。
这样的病房，不是统一冰冷的白，病人住在这里，心情会好上许多。
天蓝色病床上，白岚睡得不太安稳，眉头蹙起，面色苍白。
一张小脸瘦得脱了相，皮包着骨头，跟副骷髅架子一样。
杨恬趴在床边睡着，还紧紧握着她的手，不愿撒开，生怕一松手，她就不见了。
他现在学都不去上了，整天都在病房里陪她。
医生说，她最多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杨恬听完，感觉天都要塌了。
这样的噩耗，来得太突然，打的人措手不及。
忽然，床上的人手指动了一下。
睡梦中的杨恬立刻感觉到了，猛地睁开眼，看向她。
事实上，他一直没怎么睡，偶尔眯半个小时，一点动静都能让他惊醒，然后盯着她的睡颜好久。
他看了一下时间，早上七点半。
这时候，他爸会带着双人份的早餐来看一下她，然后继续去公司上班。
杨恬觉得他十分冷漠，为了个破公司，女儿生病住院，不久于人世，也不多花点时间陪陪她。
以前，杨恬对杨故，是无所谓的态度，现在，却有着深深的怨气。
七点三十五分，病房门被打开。
杨故提着两个打包盒，风尘仆仆的走进来。
他眉宇间有倦色，眼下乌青，显然没睡好。
他没说话，将粥放在柜上，整个人都显得沉默。
待了有五分钟，他送了送领带，呼出一口气，说：“照顾好你姐姐。”然后转身离开。
拧开门把时，身后传来一道阴沉的声音：“公司事情很忙吗？”
杨故开门的动作僵住，他想说忙，但喉头像是被什么噎住一样，发不出声。
这些年，对这个儿子，他很是亏欠。
但没办法。公司越做越大，需要投入的精力越来越多，他注定不能像普通家庭的爸爸一样，去陪伴孩子。
现在距离上班时间还有二十分钟，医院去公司的路程是三十分钟，他曾经从不迟到，比员工还要早到。
这阵子为了给孩子们送早餐，他已经连续迟到一个星期了。
对于一个工作狂来说，迟到和早退，都是不能忍受的事情。
但是，儿子的语气，阴郁而危险，他觉得这样离开，可能会出事。
杨恬本来背对着他，迟迟等不到回应，他终于松开白岚的手，转过身，面对他。
深邃的眸直视那道黑影，下一刻，内心轻轻的抽痛了一下。
不知何时，那个人，背已经变得有些佝偻，不再是儿时记忆里那般挺拔。他的黑发里夹杂着许多白发，尽显老态。
他老了。
杨恬眸子里含着讽刺，原来他也会老会死。
他站起身，欲走过去，却被人一把拉住了手。
回头，是她。
她醒了。
杨恬心里一酸，喉头哽住，眼眶发红。
他张张嘴，喃喃道：“你醒了啊。”
白岚轻轻点下头，算是应话。
杨恬看着她的眼睛，亮晶晶的，还带着一丝笑意，于是也展颜一笑。
他坐下来，捧住她的手，傻傻的笑。笑着笑着，有液体滴落在手背上。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你哭什么？”白岚没好气的说。
杨恬一愣，原来，是他哭了吗？
他依旧在笑，捧着她的手亲了亲，然后摇头：“我这是喜极而泣。”
白岚恶寒，他这是发什么疯，干嘛亲她的手？这得多久没洗过了，不卫生啊！
白岚用力抽回手，缩进被子里，在腿上擦了擦。然后在杨恬受伤的眼神中，努努嘴，说：“我饿了。”
杨恬一听，忙拿下柜子上的打包盒，打开盖子，拿勺子舀一勺吹温，喂她。
白岚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吃得可开心了。
生病的人，胃口不好，她吃了半碗，就不肯再吃了。杨恬并不强求，把剩下半碗给吃了。完了满足的舔舔唇，眼睛眯起来，有点像餍足的猫咪。
白岚看了眼门的位置，空无一人。杨故早就走了。
今天天气不错，偌大的病房有一个大大的落地窗，阳光从窗户穿进来，有一部分落在被子上，暖洋洋的。
这间病房是真豪华，各种设施弄的跟公寓型的酒店似的，不仅有落地窗，还有一个超大的阳台。
白岚从床上爬下来，穿着宽大的病号服，就往阳台跑。
杨恬吓了一跳，赶紧追出去，就见她人已经爬到阳台上坐着，双手撑在两侧，两条腿在空中荡阿荡。
杨恬吓得肝胆俱裂，魂不附体。
他大喊：“杨幺！”
白岚回头，他猛地扑过去，用力将人抱住，往后一倒。
两人一起倒在地上。
他后背撞得生疼，咬紧牙关，愣是没痛呼出声。
他紧紧抱着白岚，根本不敢放开。白岚被他勒得骨头疼，挣扎了半天都没用，反而越箍越紧。
等他松开的时候，白岚脸色一变，劈头盖脸蛮不讲理的将他一顿骂。
杨恬傻乎乎的问：“你不是要跳楼吗？”
白岚白他一眼：“谁说我要跳楼了？活着这么美好，我为什么想不开？更何况，跳楼死的得多难看啊？”她将头摇成拨浪鼓：“我才不要。”
虽然脑癌不好受，但是有009，给她开了痛感屏蔽，她活蹦乱跳的根本没有任何妨碍的好吧！
杨恬松一口气，不寻死就好。
“帮我搬个躺椅来，我晒会太阳。”白岚朝他挥挥手，不容拒绝道。
杨恬不放心，一步三回头。白岚从旁边花盆里揪了把叶子，朝他扔过去，并且神色很不耐烦了，他才犹豫的进去。
v ip病房里设施齐全，什么都有。
杨恬搬了躺椅出来，白岚躺上去，没一会儿，温度升高，开始热了。
她想了想，手指戳了戳旁边坐在地上看书的杨恬。
他回过头，用询问的眼神看她。
白岚眨了眨眼，语带撒娇：“热。”
杨恬怔住。
好半天才回神，不确定的问：“……回房间吹空调？”
白岚拒绝：“不要。”
杨恬想了想，从笔记本上撕下两页纸，叠在一起，做了个小折扇，轻轻给她扇风：“这样可以吗？”
“……还行。”
于是，杨恬一边给她扇扇子，一边看书。
即使顶着大太阳，出一身汗，两个人安安静静的在一起，他也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