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淮与不喜欢喝酒,刺喉不说,又苦又涩,鬼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喝酒。
记忆中他喝过两次酒,第一次是在白象山时,师祖的祭日,趁师父不在,他偷偷喝过一次;第二次是他灭了杀手组织,完成了师父遗愿时,拖着浑身是伤的身子,在素娘的酒馆里酩酊大醉了一场。
他思绪发散,收都收不回来。等他回神的时候,大家都盯着他看,酒杯高举,似要等他喝了才肯收回。
他动了动指尖,不动声色的打量过每一个人,他们中大的已经半只脚踏入了棺材,小的才五六岁,一个个面黄肌瘦,营养不良的样子。
他扫视了一圈,最后视线定格在角落端着酒杯正打算喝一口的小姑娘身上,霎那间,他如玉的脸色就青了。
谁能告诉他是谁给小姑娘倒的酒?
不知道小孩子不能喝酒吗?
怒气瞬间上头,且被众人盯得烦躁,萧淮与拿起面前的酒杯仰头一口闷掉,然后重重的放下杯子。“嘭”的一声,把大家吓得一哆嗦,萧爷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萧画也看到了白岚,暗叫不好,连忙给老搭档萧琴使了个眼色。萧琴像个守门神似的,冲上来给不明所以的众人一个凶巴巴的眼神,把大家都镇住了,低下头,再也不敢往萧淮与的身上盯着瞧了。
聚餐如火如荼的进行着,白岚偷偷倒了一杯酒,拿到角落里,正准备喝下,头顶就传来萧淮与义正言辞的声音,“小孩子不能喝酒。”
白岚吓得一哆嗦,回头,就看见萧淮与绷着脸,双手背在身后,一副‘我什么都看到了,你不用藏了’的表情。
白岚手上动作一顿,下一刻,更加迅速的往嘴里倒。
她快,萧淮与动作更快,酒水还没碰到嘴唇,白岚就感觉手腕被人制住,下一瞬,酒杯就被萧淮与夺过,往旁边地上一掷,发出清脆的响声,酒水洒落一地。
“你……”白岚回头瞪他。不就是喝酒吗,有必要大惊小怪?
“瞪我也没用,小孩子不能喝酒。”萧淮与挑眉,上前揪住白岚的衣领,轻轻松松把人提起来,再往肩上一送,直接扛走。
白岚肚子压在他肩上,有很长一段时间处于懵逼状态。
谁能告诉她这是什么新套路?
这扛麻袋一样的姿势你是从哪里学来的喂?
骚年,你不知道你的肩膀硌到我了吗?
还有,你这么扛着我,我不要面子的啊?
脑海里精彩纷呈,各式各样的言论直接刷屏。许久之后,才记得挣扎反抗,白岚用力捶打他,嘴里嚷嚷着,“混蛋…放我下来…我要跟你决斗…我要跟你讨论人生……”
“好啊,我们回房间讨论。”
“……”怎么有种老司机要开车的架势。
不要啊,我还只是个宝宝!
白岚剧烈挣扎,手脚乱蹬乱舞,跟发羊癫疯似的。萧淮与反手紧紧扣住她的腰,任由她挣扎来去都不为所动。
到最后,还是她自个儿累了,像个死狗一样瘫着,认命了。萧淮与还是一脸轻松,不紧不慢的将人扛到房间里,扔到床上。
小姑娘想从他手里逃脱,当他十年的武功白练的?
萧淮与骄傲的挺直腰板,想起以前鸡鸣时分就起床练武,月朗星稀时还得回茅屋自己做饭,如今小姑娘武艺不通,他随时能够武力镇压,想想还挺值当的。
看啊,师父,这就是你的徒孙,徒儿从山野捡到的。像你捡到我时一样,小小的一只,面黄肌瘦的。
再看看如今的模样,粉雕玉琢,珠圆玉润,穿着鹅黄色的袄子,领口有一圈厚厚的狐狸毛,更显可爱。
都舍不得她早起辛苦练武了呢!
想起这半年来,小姑娘每日清晨坐在案牍前写写画画,白日给乞丐们教学,到了夜里,还得批改前天布置的作业。
她那么小小的一个人啊,经常够不到书架上的书,经常把袖口弄脏,经常跑着跑着摔倒了自己爬起揉揉摔疼的地方,笑得像个傻子一样。
他在她的这个年纪,拼命练武,想要得到师父的认可,那是因为家逢巨变,他又落入狼窟,随时都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努力,是为了活着,是为了复仇,是因为早已失去了任性的资格。
小姑娘不需要这么拼命的,不需要为了活着拼命,也不需要为了复仇而拼命,一切有他呢!
萧淮与早就发现,小姑娘是个有秘密的人,她从不曾说起过去,哪怕被人问起,她也只是一笑而过。没关系,她不说,他不问,只要她开心。
其实挺好的,小姑娘识字,会算学,懂礼仪,气质斐然,即使经历过苦难,依旧享受阳光,享受生活。他会好好保护她,为她撑起一方安全的天地,任其遨游。
萧淮与蓦然心软,看向白岚的目光都变得格外温柔。
“小孩子要早点睡觉,明天早起练武。”他弯腰扯过被子打开再帮她盖上,白岚不配合,踢开被子,萧淮与一个眼刀飞过去,威胁的滋味溢于言表,“你是想自己睡,舒服点呢,还是我点穴你难受点?”
白岚斜了他一眼,破罐子破摔的两腿一蹬,四仰八叉的躺着。
萧淮与举起手伸出一根手指放在白岚眼前晃了晃,“我数三下。”
白岚无语凝噎,还想再反抗一下,就听萧淮与倒计时,“一……二……”
“我自己睡。”胳膊拧不过大腿,她还是乖乖听话吧!
萧淮与满意了,看小姑娘缩进被子里,像条毛毛虫一样拱了拱,最后拱成最舒服的姿势睡好,他旋身在她身边坐下,把翻了一个角的被子折好,揉了揉小姑娘的头,“好梦。”
白岚闭着眼不看他,大有“你不给我喝酒你就是个坏人,我不要和坏人说话”的态度。
萧淮与哭笑不得,怎么小姑娘越来越娇气了呢?打不得说不得,以后可怎么办?
他不是找了个徒弟,是找了个祖宗吧?
白岚自然不知道萧淮与的腹诽,挥挥手把人赶走了,她又踢了被子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自从知道萧淮与是她梦到过生平的那个人,她便想着要改变他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