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不住摸了摸米娅的头。
傻姑娘。
我哪里是害怕你会跑。
我根本就是害怕等等席江的父母要是失去了理智,你就是第一个炮灰啊。
苏静笙担心的不得了。
她身旁的男人自然是什么都明了的。
于是伸手去握住苏静笙的手,十指紧扣。
陆擎宇的声线低沉,语气却很沉稳。
“别担心,我会保护你们。”
他懂她所有的担心,并且愿意成为她的港湾。
遇上这样一个细致周到的男人,何其有幸。
苏静笙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一只手被陆擎宇攥着,一只手被米娅紧紧捏着。
她好像成了一道桥梁,成了米娅暂时避风的港湾。
——去会诊的周主任很快回来了,却并没有带来更好的结果。
“医院的所有操作都是最有效且正规的,目前我们也只有等,看看明天情况如何。”
周主任推了推眼镜,表情有些遗憾。
陆擎宇紧紧的拧了拧眉。
他干脆站起来,朝着那医生递过去一支烟,两个人借一步说话。
陆擎宇顿了顿,香烟在指间晃了晃,灯火明灭。
他吐出一口气,问。
“要是——我是说如果瘫痪的话,他是永远都站不起来了吗?”
任谁都不敢轻易说出那两个字。
毕竟,那么年轻的一条生命,要是从今以后都只能跟轮椅相伴的话,实在是太无情了。
周主任默了默,不由得往走廊尽头米娅的方向看了看。
然后才开口回应。
“基本上,可以这么说。”
“要是明天激素震荡没有任何效果的话,很可能就——”
他没说完,但是该懂的,陆擎宇自然能懂。
男人没说话,只是沉默的吸了一口烟。
“我知道了。”
他朝着医生点了点头,转过脸去看着窗外。
有时候,再精密的大脑也需要静一静。
陆擎宇是在那个时候突然认识到。
原来生命真的是脆弱的不堪一击。
周主任默不作声的离开了,窗边只剩下那道修长背影,伴随着青色的烟雾,淼淼上升。
陆擎宇抽完了一支烟,转过身回到苏静笙她们那边。
没过多久,电梯那边就传来极其匆忙的脚步声。
是席家二老来了。
席母甚至还穿着一连套的真丝睡衣,显然是收到消息,连衣服都没有来得及换就匆匆的赶到医院来了。
她一眼看见站在人群中鹤立鸡群的陆擎宇,眼眶瞬间红了。
连忙冲上去抓住陆擎宇的手,声线都是颤抖的。
“擎宇,小江怎么样?他现在怎么样了?”
席仲申也紧赶慢赶的追上妻子,伸手扶住她。
“你先冷静一下,听擎宇好好说。”
似乎是害怕自己的妻子情绪太过激动似的,席仲申习惯性的伸手护着她。
苏静笙赶忙抓紧了米娅。
——现在席家二老还没有从震惊害怕的情绪中缓过来,应该还不会直接找上米娅的麻烦。
可是等一会儿就说不准了。
肖旭转过身去匆匆忙忙的请来周主任,跟席家二老简单的讲了一下现在的情况。
席仲申安安静静地听着,却没忍住红了眼眶。
席母更是在听见“瘫痪”那两个字的时候,就差点要晕了过去。
她一时之间是真的站不稳,还好席仲申一直伸手扶着她。
才不至于跌倒在地上。
“我能进去看看他吗?”
席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强忍住自己的眼泪站起来,朝着急诊室的方向指了指。
周主任习惯性的摇摇头。
“急诊室情况特殊,况且席少爷现在人是昏迷的,就算是您进去探望,他今晚上也是醒不了的,只能等到明天看看情况。”
一秒,两秒,空气一下子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
周主任不由得转头看了看陆擎宇。
男人穿一身玄色西装,剑眉星目,朗月光华。
好像他只是站在那里,就莫名的让人产生一种依赖感。
席母没有一直靠在自家丈夫身边,反倒是一直抓着陆擎宇的衣袖,企图得到更多关于儿子的信息。
“我今天下午跟他通电话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会现在就这样了……”
席夫人想不通。
这好好的儿子为什么这么短的时间里,忽然就要瘫痪了呢?
她哽咽着,抬眼看着陆擎宇。
男人抿着嘴角,他竟然也一时之间沉默了,想着应该怎么说,才是正确的。
半晌没有开口。
苏静笙一愣,没想到这样的一刻这样快就到了。
她攥着米娅的手,越攥越紧,竟是比米娅还要紧张。
紧绷的空气中,竟然是米娅最先开口。
她松开苏静笙的手,顶着通红的双眼走到席夫人面前,艰难的开口。
“阿姨,对不起。”
“席江,是……是被我爷爷打成这样的。”
米娅说着,眼泪大颗大颗的砸落下来,她其实也害怕的不行。
但是又不可能逃避责任啊。
于是便干脆一气说完。
“今天我和席江去领证的时候,是我回家偷偷拿了户口本去的,爷爷就……很生气。但是我没有想到爷爷会发那么大的火,还把席江打成了这样……”
“对不起,阿姨叔叔,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席江,对不起你们……”
米娅说到最后,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泪完全模糊了双眼。
她很害怕,很自责,所有的情绪朝着她扑面而来,她几乎觉得要窒息。
席夫人全程安静的听着,一个字都没有回应。
等到米娅讲完了,她才抹了抹眼角的泪水,语气近乎平淡的开口。
“米小姐,你们离婚吧。”
空气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苏静笙原本走了两步,是准备上去帮着米娅解释两句的。
听到席母的那句话,她当场就愣在原地。
更不用说米娅。
她茫然的眨了眨眼睛,很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就听见席夫人已经接着开了口。
“我们席家庙小,容不下你米小姐这么大的佛。”
“我以前就眼睁睁看着席江为了你酗酒,抽烟,整夜整夜的不回家。现在好了,我以为你们领了证,总算是要熬到头了,结果呢?”
“米小姐,不是我没有容人的雅量,实在是我也是一个母亲,我只希望我儿子能健健康康的活下去,这很难吗?!”
席夫人讲到最后,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下来。
好不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