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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PO文学 > 都市言情 > 温柔有九分 > 第7节
  童尔蝶戳着眼前的米饭,戳了一个洞还不罢休。直到别人喊她名字。她心不在焉,眼睛往旁边瞟。过了会,她抽出一张纸,站起来,“我去一趟洗手间。”
  路过那张桌子的时候,她刻意放慢了脚步。伴随着那群人的嬉闹,江问似乎微抬头,瞥了她一眼。
  童尔蝶一步一步走过去,分神地想着,他到底有没有多看一眼她。心里七上八下的,很想转过头去确认,可是她不能。
  如果就这么明目张胆转过去,和平时纠缠他的那些女生又有什么不同?
  骤然欢喜过后是空落落的怅然,她咬紧了嘴唇,胸口激烈地跳,想到初见的那天。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又起了雾,路上能见度很低。童尔蝶刚出宿舍楼,转角就脚滑了一下,撞到别人。她吃痛了一下,看向被撞的人。
  他撑着伞,高且瘦,一截腕骨宛如竹枝。视线再往上抬。低领黑t恤,锁骨挑起,胸前图案是一朵破败凋零的红玫瑰,随着呼吸轻微地起伏。
  漆黑的短发,白白的脸,浅浅的睫。眉旁有一颗棕色小痣,眼尾有点向上挑,冷淡至极。
  童尔蝶下意识倒退一步,一瞬间几乎忘了呼吸,眼睛眨动两下。她没见过谁能好看成这样。
  和漫画中的场景十分相似。旁人虚化成了背景,不太清晰。他就那么慢慢地,慢慢地歪过头,眼睫压低,看着她。秀眉长目,那样高高在上。
  上课的路上,同行的女伴告诉她,刚刚那个男生叫江问,学校蛮多女生对他都有点意思,很受欢迎。童尔蝶脑子已经一团浆糊,魂不守舍的,却牢牢记住了这个名字。
  第二次见到他,是在一个夜晚。昏暗的天色里,她坐在教室,看向窗外的走廊。
  一个女孩眼睛水朦朦的,站在江问面前,抓着他的手腕,仰头边说边流泪。怎么能明知道被那么多人看笑话,还是哭出来了呢。
  可他从始至终都微皱着眉,从眼神到表情,都没变化。
  后面有人叽叽喳喳,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小声讨论她的不矜持,“哎呀,太丢脸了。”
  “是啊,是啊,她知道江问和六班的那谁谁在一起之后崩溃了吧。”
  “啥,你确定?六班谁啊,真的假的。”
  “具体不知道,反正是有人看见江问和她一起吃饭还是怎么,应该八九不离十了吧。”
  “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何必呢。”
  ......
  童尔蝶竖起耳朵,心神飘忽。回过神来,发现作业本上的笔油已经晕染成一个圈。
  她一个字也写不下去了,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害怕——自己以后也会变得和教室外的那个女生一样,深陷其中无法自拔,还要沦为别人的笑柄。
  晚上回到寝室,在黑暗和寂静中,童尔蝶躺在床上偷偷哭了。也不敢哭的太大声,怕被室友听到。
  其实也没什么。
  江问本来就是她连想都不该想的人。
  *
  天黑之前,孟瀚漠提了点水果来看逢宁,他打电话要她出来校门口。
  他在抽烟。逢宁就没形没状地蹲在旁边花坛上陪他讲话,嘴里还咬着小半根糖。
  保卫室里的门卫老头儿欲言又止,往这边看了半天。
  “哥,你抽烟抽的好凶啊。要喝点水不,我帮你去买一瓶?”
  孟瀚漠掐了剩下半截烟,唇畔挂着吊儿郎当的笑,“不用了,我马上就走了,等会还有事。”
  “你还在马哥那边看场子啊?”
  “没,偶尔过去帮帮忙。你呢,上高中感觉怎么样?”
  “没啥特别的感觉,集体生活过不惯,感觉不太自由。不过我倒是遇到个挺乖的小姑娘。唉,你都不知道我多有魅力,现在这小孩儿都成我粉丝了。对了,你有时间帮我看看我妈啊,我怕她一个人在家闷出毛病来。”
  孟瀚漠揉揉她的头发,“知道。”
  逢宁剥了橘子,撕下一半递到他嘴巴,笑眯眯的,“来,我们比赛,老规矩,谁先一口气吃完谁赢。输了的罚十块钱。”
  马路对面,江问把这一幕收入眼底。夏日傍晚六七点,橙色的夕阳缓缓坠落,人来人往。他静静看着他们,一辆货车开过,挡住视线,又快速驶离。
  一帮男孩子刚吃完饭,三三两两勾搭在一起说话,有人出声,“江少爷,过马路小心看车。”
  耳边喧哗高低起伏,江问被唤醒,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嗯了一声。
  晚上回到寝室,赵濒临洗完澡出来。他坐在床沿,翻刚买的篮球杂志,高呼詹姆斯实在是太帅了。
  叽里呱啦说了很久,都没人响应。
  江问一言不发,支着胳膊。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书桌上,显然把他的话连耳都没过。
  赵濒临终于察觉出不对,探头瞄他,“冒昧问一句,谁惹到你了?”
  江问极为冷淡地开口,“离远点,别跟我讲话。”
  *
  逢宁初中曾经教过赵为臣追校花,说过一句挺经典的名言:
  泡人,最重要的就是让他(她)习惯你的存在。不管讨厌或者不讨厌,被当成有病都无所谓,首先要找足存在感,让他(她)习惯了你的存在,那么你就成功了一大半。
  所以逢宁也是这么“泡”江问的,仗着地理优势,有事没事就往他课桌上丢个散装巧克力棒棒糖之类的甜食。
  罐装的太贵了,她倒是也不太舍得。
  江问早已经习惯拒绝别人,熟练地把她送的东西和其他人混在一起,全丢进垃圾桶,毫不留情。
  但逢宁是什么人?她是典型外表花瓶,内心强大,刀枪不入。她完全不受影响,我送我的,你要丢就丢,一点都没有被人冷落的自觉。
  这么过了几周,反倒是江问有点架不住。
  江问家教严格,平时对谁表面上都挺礼貌的。但那都是装的,一旦脾气来了,任谁来了他都用下巴看。
  星期五的最后一节课下了,大家急着回家,逢宁收拾好东西。身边的座位一个一个空缺,她享受着这种难得的安静,拿出笔记本,帮隔壁某学渣开始写50元的付费笔记。
  江问直接把东西放到逢宁桌上,居高临下,“谢谢你,以后不用送了。”
  逢宁正在埋头奋笔疾书,她停下来,茫然地抬起头,上下打量他两眼,无比平和,“为什么?”
  沉默了一会,江问道:“我不喜欢。”
  逢宁嘴里哦哦几声,用笔头敲了敲纸,郑重其事地问,“那你喜欢什么?我记下来。”
  他心里憋了火,控制不住地说,“我、不、需、要。”
  逢宁龇牙咧嘴地,“可我就想送。”
  他突然怒了,忍不住拔高声音,“你送我东西干什么?!”
  “还问这种问题?”她歪着头,坏坏地拖长语调,继续抄笔记,“明知故问。”
  “你就这么喜欢四处招惹人吗?”江问压着火气笑,可笑容难看。
  她顿住两三秒,才开口,“呃,我招惹谁了?”
  “你自己心里清楚。”
  江问的校服还没换,蓝白色短衬衫被风吹得鼓起来,衣领雪白到耀眼。这时候天还未暗,从云层间隙扑杀出朱红的晚霞。他年纪不大,眉眼轮廓却像是用国画工笔才能勾描出来的生动,还有一种从小娇惯出的凌人傲气。
  她做了什么惹怒了面前这位小少爷?让他狠话放的简直跟发现老婆出轨还捉奸在床的中年男人没两样。
  逢宁仔细回想,没出声。
  “呵。”江问将两只手撑在她的课桌上,俯低了身子,慢慢地,对她露出一个极其刻薄嘲讽的笑,红得滴血的薄唇一张一合,“为了吸引我注意力,你还真是费尽心思。不过你这种女生我见多了,我劝你千万不要对我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有这个时间,不如把心思好好花到学习上,说不定还能有点出路。”
  没等她多说半个字,他连正眼都没再瞧她一下就走了。
  呆了片刻,逢宁空白的脸上才有了表情。她也不是生气,就云里雾里,蛮莫名其妙的。
  不过...她脑海浮现出江问离去时的模样,昂着略尖的下巴,满脸的高贵冷艳。
  逢宁不由笑了一下。
  ——他还挺像一只小孔雀。
  作者有话要说:  逢宁:我也劝你不要对我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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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8 章
  晚饭之前回到家,逢宁第一件事就是兴高采烈地去院子里看自己种的小西红柿。蹲在花盆边上,仔细观察了一会,发现它们长势很是喜人。
  她满意地点点头,摘了点拿去水池里洗干净,喂几颗到嘴里。果浆在口里爆开,酸酸甜甜很有夏季的味道。
  至于江问为什么要莫名其妙跑来讽刺她一通,逢宁想了会没想明白,就直接抛到脑后——她才没这个闲工夫去研究这种鬼东西。
  齐兰已经做好了一桌子的菜等她,在屋子里喊,“去把赵为臣和瑶瑶喊来一起吃。”
  逢宁口里含含糊糊,表示抗议,“算了吧,双瑶今天也刚回家呢,她不得陪自己爸妈吃饭?”
  齐兰急了,“要你去就去,你不去我自己打电话,菜做了这么多呢。”
  唉,骄傲如逢宁,这辈子唯一克她的就是她妈。她犟不过,没辙,老老实实挨家挨户去喊人。
  今晚星星很多,皎洁的月亮挂在半空中,大黄狗时不时在脚边蹿来蹿去,逢宁丢了几块骨头到它的狗嘴里。餐桌正上方挂黄橙橙的灯泡,几个孩子围在一起吃饭笑闹很是温馨,齐兰打着蒲扇,问起他们在学校的状况。
  赵为臣脑子从小就没双瑶和逢宁机灵,头脑反应慢,学习上比较呆板,多亏了逢宁平时给他补课开小灶,中考成绩也过得去,最后选了一个离家不远的高中。教学质量虽然比不上启德,在南城也算是上流。
  双瑶口里塞满了荷包蛋,嚼巴嚼巴吞下去,想了一下,“最近倒是没什么事,就是我们班主任说马上就要月考了,就是开学摸底考试之类的,看看学生大概水平。”
  “是吗,那你们在学校可要好好学习。读书还是很有用的,高中可不像初中,竞争很激烈的,不能掉以轻心。”
  逢宁嗯嗯两声,“我从小到大让您操心过学习这件事吗,再说了您操心的懂吗。妈你快去忙吧,等会我们吃完饭自己洗碗。”
  麻将馆夜场一般晚上七点开始,齐兰看了一眼挂钟,也快到点了,她叹息着起身,“行,我忙去了。”
  逢宁最近研究了几本西式烘焙的书,对这方面抱有浓厚的兴趣。吃饱喝足以后,她就拉着两个小跟班到厨房,非要做个蛋糕胚子出来。
  双瑶无奈,“别想一出是一出了,你家里连个蛋清打发器都没有。”
  逢宁向来不达目的不罢休。她不死心琢磨半天,最后撸起袖子,愤愤然丢下一句看我的——然后开始把蛋清倒盆里,咔咔咔咔手动搅拌,至少拌了几百下,持续了快一个小时,手都快轮飞了。
  赵为臣坐在旁边小板凳上旁边赞叹,“小宁姐,你真不愧是雨江巷最强手臂。”
  逢宁缓了口气,瞪他,“嘶,我怎么听着就不像好话呢。”
  “嘿嘿,这是好话。”赵为臣挠挠脑袋。
  逢宁一边咬牙切齿跟蛋清较劲,一边教育他,“说话得艺术点,别总是这么锉里锉气的,讨嫌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