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丹逐渐恢复知觉,听到淙淙的水声,清脆的鸟鸣声,意识回拢,猛地睁开眼睛。
“滴答——”
从树叶上落下的水珠,不偏不移地落在他的额头上,令他完全清醒了。他下意识地收紧双臂,感受到怀里抱着的人,摸到一头青丝,松了口气。
调动丹田里的魔气,在经脉里运行一周,检查身体,无大碍后,他慢慢地坐了起来,低头看怀里昏迷着的宿清云。
只见他脸色苍白,眉头紧蹙,眼角有泪痕,嘴边沾了血渍,呼吸微弱,整个人软软地趴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赫连丹神情凝重,探手摸上他的脉膊,小心翼翼地输入魔气,半晌,他松开手,轻柔地抹去宿清云嘴边的血渍,抬头打量四周。
此时,他们正坐在飞行圆盘上,失去灵气的支撑,圆盘如一个普通的石盘,半个浸在溪流里,四周的树木东倒西歪,地面更有一个半米深的大坑,显然是被从天而降的圆盘砸出来的。
赫连丹蹙眉,不禁回想起在虚空里遇到的险境。那时,他正在天宫里打坐,突然感受到宿公子的召唤,未等他回应,竟当着姬枫涯的面,被强行召出天宫,骤然出现在剧烈颤抖的飞行圆盘上。
他看到口吐鲜血的宿清云,心中一骇,急忙接住他倒下的身体,释放魔气,抵住那即将崩离的防御阵。他利眼一扫,未见君烜墨,大惊失色,背后传来爆裂般的巨响,他的魔识风驰电掣般地申延而去,瞬间看见君烜墨正与一银衣男人神速地战斗着,每一次交锋,都是一场毁天灭地般的大爆炸。
他不禁拥紧宿清云,稳住即将冲出界壁的圆盘,犹豫着是否等待君烜墨时,一股庞大的力量冲了过来,他右手一翻,捏紧蚀骨幻鳞扇,如临大敌般地紧盯冲过来的人——
是君烜墨?
浑身是血的君烜墨重重地砸进了圆盘,伴随着冲击力,圆盘瞬间出了虚空,破界而出,赫连丹的魔识还未完全收回来,依昔看到那追上来的银发男人被一个红发男人给缠住了。
巨大的冲击力,令圆盘失去控制,从无限高空往下坠去,赫连丹欲以魔气控制住圆盘,却震惊地发现此界有禁制,魔帝境界竟被限制在天魔以下。他竭尽所能地控制圆盘,护住昏迷的宿清云和君烜墨,直到圆盘坠地,终承受不住,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他方清醒过来。
忽然想到什么,赫连丹放下宿清云,起身在四处寻找,找了一圈,剑眉一拧,脸色沉重。
君烜墨……不见了?
难道……从高空坠下时,他掉出了圆盘,不知落到何处了?
赫连丹踏上圆盘,走至宿清云身边,半蹲着打算抱起他时,动作一顿,视线停在圆盘的某一处,片刻,他伸手捡起一个小东西。
拇指大的小人偶五官精致,发丝细软,墨色的小袍背面绣着一只小小的金凤。
赫连丹轻轻地碰了下小人偶的脸颊,感觉不出任何温度,触感更非人的肌肤,而是如木头般冷硬。他迅速地以魔气探查了一遍,再三确认,这小人偶无任何生命迹像。
低头看向昏迷中的宿清云,赫连丹迟疑地把小人偶放到他的胸口,眼睛微垂,沉思。
魔尊能变大变小,这毋庸置疑。变小后,他仍能说话、呼吸、吃喝,与常人无异。但是,如今摆在宿清云身上的小人,确实长得和君烜墨极为相似,却又非平日变小后的模样,而是一个真正的小木偶,毫无生气。
这个……究竟是不是魔尊?
还是宿公子自己做的魔尊小木偶,特意带在身上玩的?
抿了下唇,赫连丹把木偶魔尊往宿清云的领口塞去,塞进去后,又觉得不妥,重新拿出来,仔细地看了看,摸了把小木偶细软的长发。他在自己的储物袋一摸,取出一条柔韧漂亮的细丝带,手指灵活地用细丝带绑住小木偶的发丝,扎成一束,打成死结,接着把余留出来的部份在尾部打了个漂亮的结。
一个小木偶项链做成了。
赫连丹扶把宿清云,把小木偶项链戴在他的脖子上,再体贴地把小木偶塞进他的衣领内。
如此,便不会丢失了。
打横抱起宿清云,从圆盘上下来后,他试着用储物袋,把它收了进去,举头望向空中的太阳,他仔细地辨识方向。
不知此处是何界,不但空气里灵气稀薄,还有禁制压制他的修为,堂堂魔帝被压制得不如天魔,万一遇到危险,恐怕难以应付。
在巫修界,离开玉鼎山前夕,他们这些下属都进了宿公子的天宫,接下来发生的事,全然不知,至于宿公子欲去往哪一界,更由他和魔尊定夺,他们身为下属,不便过问。
而今,穿越界壁之时发生了意外,宿公子昏迷不醒,魔尊似乎变成了一个没有生机的小木偶,其他人都在天宫里,唯有他行动自如。
赫连丹低头看了眼乖巧地贴在他怀里的宿清云,墨眸闪了闪。通过主仆契约,他隐约感到宿公子对他的信任。
众多下属之中,唯他身怀契约,因契约的束缚,他对宿清云忠心不二,甚至能为了他,付出生命的代价。若是换了其他魔修,一则他们境界不如他,二则极有可能产生背叛之心,对宿公子不利。
赫连丹嘴角微微上扬,心里多了一种受到主人重视的喜悦。
不过,此时不是高兴的时候,当务之急,需尽快离开森林,到有人烟的地方,寻个当地人问问此界的情况。
脚上灌注魔气,快速地穿梭在森林间,然而,森林广袤,仿佛没有尽头,他从早上走到傍晚,仍在森林里徘徊。而且,因境界受制,辟谷了几百年的他,竟感到了饥饿。
赫连丹轻盈地跳到树枝上,脸色微沉,眼睛锐利地在林子里扫视,寻找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