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清晨静谧而寒冷,黑暗未尽的天空中开始飘起了炊烟,和着蒙蒙的湿雾,显得沁河两边的人家如在仙境之中。
小雨趁着天色未明,从石府花园一角的狗洞中钻出后狂奔药堂,生怕被人发现,等她到了药堂后,就请坐堂医生到丞相府给他家小姐看病,而她自己则在药堂旁边的茶楼里坐着等,不到半个时辰坐堂大夫就提着药箱回来了,小雨急忙跑下去问小姐的情况,却被大夫埋怨,他连丞相府的大门都没进去,看门的婆子还骂他晦气,好好的人看什么病,大夫气的不轻,现在又回来了。
小雨知道林花影此时肯定被关起来了,她现在带着钱和借据在这里等着,那他们不让大夫给林花影看病,肯定是想逼她回去,有那么几个瞬间她咬了牙准备回去,不管表少爷了,可是一想到小姐嘱托自己时难过愧疚的样子,她就坚持等着,没有人比她更了解林花影,所以她只能等着。
整整一天过去了,眼看太阳就要落山时,才看见一个身穿粗布棉衣,但是干净整洁的年轻男子走进药铺,小雨眼尖,扒在二楼窗边才将那个男人看清楚,确定那就是表少爷柳焕文。
小雨谨慎的跟在柳焕文的身后,跟着他一路走到一个特别偏僻的地方,进了一个小院子,小雨紧跟过去却发现门被从里面合上了,气的一边痛骂自己,一边想办法进去,最终还是鼓起勇气敲敲门等里面人来开。
果真有人应了门,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儿开门探出头,看着小雨拧眉问她找谁,小雨不知道表少爷有没有改名换姓,于是骗那那小孩儿,她捡到刚才进去的公子的钱袋,特来归还。
小孩儿眼睛滴溜溜的看着她,像是想到什么高兴的事,一下咧开嘴,笑着将小雨引了进去,还特别殷勤的为她带路,去找柳焕文。
这院子不大,但是收拾的干净整齐,小孩儿带着她过了几间看起来还不错的房屋,直接将她带到了后院里的几间土房前,小雨有些不敢相信,表少爷那样品志高远的人竟然落魄到了这种地步,本来觉得这样的小院子都委屈了他,没想到住的地方竟然比前院的房子差了许多倍,这大冬天的在这种房子里,肯定冻的厉害,小雨的心又揪了起来。
那小孩儿看着小雨抿着嘴,脸上露出心痛的神色,颇有些不解,可是在现在冷的厉害,也顾不得许多,只向着屋子里的人喊了一声“许先生有人来看你了”后,就跑开了。
小雨脸上的悲伤神情霎时间被惊慌失措代替,她还没想好进去怎么说话,怎么表明自己的来意呢,就被这孩子给搅乱了,看着跑的远的小孩儿的背影又听着屋里有人轻轻应了一声,紧接着就是开门的声音,小雨清了清嗓子,准备实话实说!
门吱吖一声开了,开的正是表少爷,似乎柳焕文也没想到这样的时间,有一个不认识的姑娘站在自己房前,满是紧张。
陆绵绵看着这两人互相望着对方,一时间都没有开口说话,气氛有些凝滞,还是屋里传出几声咳嗽才将眼前有些出神的柳焕文拉回了神。
“是谁这么晚了?东家娘子吗?”屋里一个老妇人问道。
小雨慌忙向眼前的柳焕文福了一福,紧接着答话道:“奴婢,奴婢是丞相府少奶奶身边的,昨日巧遇表少爷,今日特奉我家小姐之命,给表少爷送些钱来,好做家用!”,小雨说着便从口袋里拿出两个荷包来,伸手递到柳焕文眼前,
柳焕文估计是想到昨日的窘态居然被以前的人看见,羞的脸都能滴出血来,只是一听她是从丞相府中出来的,脸色又白了回去,眉头一拧准备回绝,却听屋内的老妇人叫小雨进去。
陆绵绵跟着一起进了屋,屋里屋外全是土坯子打的,没有在外墙抹一层泥土保温,因此虽然屋里生着火,可是温度却依然不高。
小雨站在外面时间太久,也是冻的厉害,进了屋以后忍不住的发起抖来,这一进门左手边隔着一个小间,进去以后是一个小炕,小炕上窝着一个老太太,形容枯槁,像是快要油尽灯枯,撒手而去的模样。
小雨跪下恭敬的磕头请安,好半天都没听到让她起来的话,所以直起身子,看向这位老太太。
老太太没叫她起来,她转头看向柳焕文,见柳焕文悄悄立在一旁,没有半声言语,又开始发呆。
小雨不知道这是怎么了,这位老太太看着她却又像是看着别的地方,眼中没有焦距,还时不时的咳嗽几声,听那声音却也是咳了很久的样子,私下想着表少爷大概是给这位老太太去抓药的吧,正想着,炕上的老太太开口问小雨,“你是丞相府的?”
小雨温声回应。
“丞相府……,你是林立家小妮子的婢女?”
小雨依旧温声回应。
“那石一粟对你家小姐可还好?”,那老太太话风一转,竟问起这个来,小雨一时愣了,可是一想到自己小姐自打进了石府以后就没过过几天好日子,禁不住的眼圈红了,哽咽着回道:“回老夫人,我们小姐过的一点都不好,自打嫁进石府就一直倍受冷落,姑爷恨小姐,府里的老夫人和姑子也欺负小姐,小姐病了也不让看医生,就一直拖着,现在都咳了血,找去的大夫连门都不让进就使了出去,就连小姐的陪嫁银子都被借光了……”
小雨边哭边说,几次哽咽说不下去,本来沉着脸的柳焕文此时也将脸转向一边,似乎不想听到这些。
“我们在外面可听说石一粟很喜欢你家小姐,即使她名德有亏也毫不在意的娶了,怎么现在到你这里又变成另外的样子?”
小雨又磕头,泣声说道:“本来我们都以为是这样,可是小姐新婚,姑爷就将小姐冷落了三个多月才圆房,至今也没有身孕,而且姑爷趁着小姐病重之际纳了两个小妾,其中一个还有了身孕,现在都已经六个多月了……”
小雨抬手擦了擦眼泪,又继续说道:“姑爷从前怎样我们也不知道,但是与小姐成亲的一年多来,大多时间都不在府上,我们小姐就算是想见姑爷一面都难,这几天小姐病重,姑爷又不在,怕是这一回等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