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荒唐透顶,那个老家伙要干什么?
此前的冰灵儿,竟然执意返回墨家,难道她有了意中人,已将本先生给忘了?而她所敬重的义父,根本没安好心啊!
“墨家已有戒备,只怕招惹不得!”
“无咎,你这人的短处,便是以情用事……”
鬼赤与万圣子,依然在劝说。而高乾、古原等妖族弟子,则是点头附和。
无咎端坐在石头上,腰杆笔直,神情冷峻,慢慢抬起一只手。
洞穴内,顿时一静。
只听无咎凛然出声——
“本先生,同样招惹不得!”
……
蓬莱界的腹地,有个大湖。
大湖北侧,几座郁郁葱葱的小岛错落其间,并有山石、拱桥相连,形成一片占地十余里的岛屿。但见古木掩映,房舍雅致,阵法环绕,湖光山色美不胜收,堪称水上仙境而别有天地。
此处,便是墨家的山水寨。
而人在岛上,则是另外一番风景。
一间临水的小楼中,一位白衣女子凭窗独坐。随其抬眸看去,原本清澈的湖水,以及明媚的天穹,竟然笼罩着层层雾霾。而那阵法形成的雾霾,不仅锁住了整个山水寨,也形同牢笼,使得她再难离去。
唉,早知如此,便不该返回。只怕牵累那个小子,谁料反而弄巧成拙。如何是好呢,也不知他人在何处……
“灵儿!”
冰灵儿尚自郁闷,一位老者不请自来。她暗吁了口气,转而起身相迎。
“义父!”
所在的二层楼阁,仅有三、五丈方圆,却显得颇为精巧雅致,便是其中的摆设也透着古朴奢华之风。
而出现在小楼中的老者,正是此间的主人,墨采莲。只见他须发斑白,相貌儒雅,眉目慈和,倒也人如其名,自有一种不俗的气度。他踱着方步,径自走到桌前坐下,含笑道:“灵儿,你已想了多日,有无决断啊,不妨告知老夫!”
冰灵儿依然站在窗前,微微颔首,带着乖巧而又不失小心的神色,轻声道:“灵儿志在修行,无意男女之情。且待修为有成那日,再说此事不迟!”
“呵呵,你如今的年岁尚幼,正该双休之时,否则拖延下去,难以诞下子嗣。而墨田不论是修为,还是相貌人品,均为上上之选,你与他结成道侣也算是天作之合!”
“不!还请义父放过灵儿……”
“你三番两次抗命,枉顾老夫的一片苦心。而为了救你,并将你留在墨家,老夫不惜得罪原界同道,这其中的凶险你是否知晓?如今你唯有嫁给墨田而成为墨家之人,方能化险为夷!”
墨采莲的劝说,可谓苦口婆心。
而冰灵儿却摇了摇头,道:“灵儿的性命为义父所救,此恩难报。而灵儿不该担负,也担负不起墨家的子嗣传承的重任。还望义父高抬贵手,灵儿这便离去而以免牵累墨家!”
“啪——”
墨采莲的耐心没了,忍不住拍桌而起。
“不晓事理!我念你出身名门,落魄在外,故而有意栽培,你却如此冥顽不灵。且禁足半年,但愿你有回心转意那日!”
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辈,怎会露出如此的面目?
什么有意栽培,不过是挟恩图报、趁人之危,逼她冰灵儿,成为墨家用来生养的凡俗婆娘罢了。而她对于墨家的救命之情,发自肺腑、真心实意。谁料莫测的人性、残酷的现实,还是冰冷的摆在面前,并远远的出乎她的想象。
冰灵儿的眼圈泛红,默然不语。
而墨采莲刚刚走出小楼,门前多了两个墨家的飞仙弟子。叫作墨田的中年男子,便在其中。
“小师妹,这又何苦呢?”
“要将我关在何处?”
“唉,这边来……”
一条狭窄、陡峭的石梯,横贯山洞而下。一女两男三道人影,鱼贯而行。
直至地下的深处,一个洞穴呈现眼前。而阴暗潮湿的所在,不仅布满禁制,还有四、五个石室,如同监牢般的环绕四周。
“小师妹,我找师伯求情……”
墨田倒也体贴,小声劝说。
而冰灵儿径自推开石门,走入一间石室,然后转过身来,怯怯柔弱道:“灵儿犯错,理当禁足思过!”
“也罢,为兄改日再来看你!”
墨田以为冰灵儿悔过心切,点头答应。“砰”的关闭了石门,收起禁牌,他又侧耳听了听,这才转身往回走去。
与他同行的墨青,笑道:“这小丫头,不识抬举……”
“呵呵,一位玉神殿祭司之女,出身名门,难免娇贵,且让她吃些苦头,自会求饶……”
与此同时,封禁的石室内,响起一声惊呼——
“卷毛,你也欺负我……”
石室仅有丈余大小,却被一个浑身卷毛的庞然大物给填得满满当当。而身子娇小的冰灵儿,则被挤到角落里,犹自贴着石壁,竟是动弹不得。
而如此庞然大物,竟被惊呼声吓得猛一哆嗦。它抵着石壁的头颅上,两个眼珠子乱转。而不消片刻,光芒闪烁。它庞大的身躯瞬即变小,随即化作一个仅有尺余高、并生有独角的卷毛怪物落在地上。
冰灵儿终于缓了口气,跟着双脚落地,而低头一瞥,又嘻嘻笑道:“如此小巧的卷毛神獬,倒是罕见呢,过来……”她一把将怪物抱在怀中,就势盘膝而坐,并伸手梳理着柔软的毛发,亲切道:“卷毛啊,是否憋闷坏了?且帮我逃出此地,一同找那个小子算账去!”
此时的她,再无娇弱无助的神态,反而是双眸生辉,小脸上带着顽皮淘气的之色。关入石室之后,她便急于寻找出路。而带在身边的神獬,则是她摆脱困境的唯一倚仗。谁料神獬的形体庞大,又不知收敛,乍一现身便已塞满了整个石室,也将她挤得透不过气来。所幸卷毛神獬变化自如,成了小巧之物,如今被她抱在怀中,倒也其乐融融……
……
所在的小岛,应为山水寨的主岛,有着三、五里方圆,到处布满了禁制,且古木参天、怪石嶙峋,石径交错复杂。倘若外人至此,根本辨不清去向。
中年男子左右张望,走走停停。遇到墨家弟子,则是摆摆手,佯作熟悉的样子,然后转身回避。当他寻至一个偏僻的院落,确认无误,抬脚走了进去,并顺手关闭了院门。有杂乱的气息而来,还有成堆的物品堆满四周,并有三个年轻的弟子正在搬运清扫,显然是到了一处库房所在。
“师叔,您总算是回来……”
“二师兄放心不下,已禀报了管事师伯……”
“师叔迟迟未归,出了何事……”
三个弟子围了过来,很是亲热。而话音未落,莫名的威势突然降临。三人毫无防备,肉身“砰砰”崩溃。旋即阴火笼罩,已然化为灰烬。
而被称为师叔的中年男子,已变成了枯瘦老者的模样,伸手从灰烬中抓取了几根炼化的骸骨,转而打量着寂静的院落而暗暗摇了摇头。
想不到他鬼族的高人,也干起了如此下作的勾当。而谁让他杀了墨家弟子,并加以搜魂呢。既然他熟知墨家的虚实,自然被某位先生委以重任,只待里应外合,一举摧毁山水寨。
正如所说,那位先生真的招惹不得。如今的鬼、妖二族,又何尝不是前车之鉴。而墨家的下场,只怕更为凄惨……
而此时的湖边,又有人从远处飞来。
是位年轻的男子,头顶玉冠,青衣长衫,踏空凌风,很是洒脱不凡。
看守栈桥的墨家弟子,已有察觉,双双走出草棚,抬头张望。随即劲风拂面,一道人影从天而降。
“来者何人……”
“此乃山水寨,不容外人靠近……”
来者并未理会两个墨家弟子,而是落在几丈之外,左右打量,自言自语道:“点墨山水,有乾坤;人间仙苑,不老乡!”
栈桥两侧的石柱上,分别刻着一行字迹,正是他念诵的两段话,竟然寓意地名与墨家的存在,倒是别有几分雅意。
想不到啊,墨家的家主,还是一位附庸风雅之人。而此前与他结下仇怨,但愿他不会伤害灵儿。
“前辈,请回话……”
“哦,本人无咎,又称无先生,让你家的家主现身相见!”
“啊……”
无咎报上大名之后,便凝望着湖中的岛屿而耐心等候。
谁料两个墨家的弟子,竟惊愕失声、面面相觑,旋即不敢耽搁,竟转身窜入草棚而双双失去了踪影。
与之瞬间,平静的湖面上,突然雾气横生。曾经风景秀美的岛屿,随之消失在雾气之中,仅剩下半截栈桥,显得颇为诡异。
“本先生前来拜访,岂敢如此无礼?”
无咎似乎有些恼怒,拂袖一甩。
岸边的草棚,“砰”的飞了出去。凌乱的草木碎屑中,露出一个封死的洞口。不用多想,两个墨家弟子已从地下逃走了。
便于此时,湖面上冒出两个中年男子,均有着飞仙三、四层的修为,出声叱呵——
“你竟敢侵扰墨家,好大的胆子!”
“蓬莱界的高人,正在找寻你的下落,只需一枚传音符,便将高人齐至而叫你难逃此劫!”
“而我墨家宽厚待人,且网开一面!”
“劝你速速离去,切莫自误……”
现身的两个男子,无咎认得,正是墨家的飞仙弟子,墨田与墨青,皆满脸正色而掷地有声。而各自又极为谨慎,显然只想息事宁人。
“嘿!”
无咎却笑了笑,反问道:“墨采莲、墨家主呢,缘何不肯现身呢?”不待回应,他又直截了当道:“来自泸州本土的冰灵儿,乃是我无咎的女人。而墨家主收她为义女,甚是关照、爱护。本人特来将她接走,并登门拜谢。当然,两位若是发出传音符,就此告知天下,本人求之不得呢,从此不用东躲西藏,在这山水寨安家落户倒也不错……”
“你的女人?”
“一派胡言……”
墨田错愕不已。
墨青虽然怒叱,却不敢祭出手中的传音符。
“灵儿乃是玉神殿祭司之女,因我之故,而遭到陷害,被迫逃到原界。此事人人皆知,我又何必隐瞒。”
无咎的话语真诚,拱手又道:“说起来呢,两位也算是自家人。既然墨前辈不肯相见,我也不敢牵累墨家。还请灵儿出来,我这便带她离去!”
“她……她骗了我……”
墨田恍然大悟,面皮抽搐。
那个无咎对于冰灵儿极为熟悉,可见他所言不假。而看似娇弱乖巧的小师妹,并非不肯回心转意,而是与贼人早有勾结,骗了他,也骗了师伯与整个墨家。
而他身旁的墨青应变极快,急忙喝道:“我墨家没有你说的女人……”
墨田也醒悟过来,连连点头道:“不错,墨家没有这个人,什么冰灵儿,从未见过……”
浅而易见,冰灵儿已成了惹祸的根源。倘若此事传说出去,便成了墨家勾结贼人的把柄。既然如此,打死也不能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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