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前月隐岛闭关半年,吸纳了十数万块五色石,提升修为的不仅仅是本尊。
无咎默然片刻,心神一动。
一道淡淡的人影,飘在他的身旁。虽然尚未凝实,也能看出元神分身的模样。那是无二,呈现出飞仙三层的修为。
无咎抓出一个戒子扔了过去。
无二接过戒子,随风飘向半空,见远近没有异常,突然加快了去势,身后竟留下一连串的虚影。一道虚影闪现,人已到了千里之外。接连七八道虚影闪现,便是七八千里之外。近乎于万里之远,几个喘息便已横穿而过。如此神速,且又诡异的遁法,对于某位先生来说,不仅罕见,而且远远强过他的冥行术……
而随着虚影凝实,衣衫披在身上,另一个无咎,孤零零的出现在高空之中。来时的方向,黑暗渐趋浓重。已然消失在晚霞,再次弥漫天边、绚丽壮观。而他无意风景,只顾着回味着方才的遁法。
《九星诀》,乃是一篇上古的遁法,意外被无咎获得,从此成了他保命的法门。
有云:万物源自混沌,九星衍化乾坤,五行互为根本,遁法天地冥行。
也就说,《九星诀》由九种遁术所成,奈何残缺不全,他只修炼了其中的五种遁术。故而《九星诀》的威力,从未得到真正的施展。而随着强敌环伺,高手愈来愈多,他渐渐发觉遁法的不足,便想着加以改进。恰巧抢来龙鹊的一枚功法玉简,其中便有金遁术、木遁术,与天地遁术,或能弥补九星诀的缺失。
于是修炼之余,元神分身始终没有忘了修炼遁法。苦苦参悟之后,算是略有收获,便将九种遁术融为一体,于今日稍加尝试,果然不同凡响。奈何其中的天地遁术,尚未领悟真谛,亦使得遁法的施展,未能尽如人意。
且罢,来日继续修炼……
分身无二,在万丈高空稍作耽搁,转而往上,趁着夜色的遮掩,继续尝试着他的《九星诀》。而身后的虚影,刚刚闪现,他已被迫止住了去势,随即陷入无边的禁制之中。
抬头仰望,星空璀璨。回首俯瞰,一片黑暗。
如此情形,与泸州本土相仿,除了天地地界,并无另外的结界存在。而这是卢洲原界啊,缘何不见传说中的封界?
一时想不明白,无二往下坠去。挣脱天地结界的桎梏,他渐渐失去了身影……
与此同时,古遗岛上,无咎的本尊,犹在若有所思。
他派出分身,自然是前往离火谷,与兄弟们传递消息。顺道飞往天边查看,只为打消他心头的疑问。而遇到的天地结界,让他颇感意外。传说中的原界,不是有封界笼罩吗?缘何方才所见,与封禁中的神洲截然不同呢?莫非所谓的原界,便如白溪潭的异域,存在于另外一片天地之间?也不应该啊,它仅有数百万里方圆,与本土相互连通,且有门户往来……
无咎依然懵懂不解。
一轮明月升起,湖面上波光粼粼。沐浴着月光,吹着凉风,守着孤岛,不免离愁淡淡而怅惘莫名。
无咎叹了口气,打出法诀。
山顶连同四周的院落,顿时笼罩在阵法的禁制之中。随之月光一暗,风声隐去。置身所在,更添几分孤寂。
倘若灵儿来到原界,人在哪里呢?倘若她依然被囚禁在通灵谷,岂非天各一方而再难相见?
而无论怎样,切忌莽撞。且依照预定的计策,混入家族,站稳脚跟,熟悉原界,之后方能与月仙子针锋相对,最终救出灵儿……
无咎的心绪烦乱,索性不再多想。他翻动手掌,拿出一套衣衫、靴子。
古卫家的老哥俩,倒是颇为关照体恤。昨日送了两千块五色石,今早又送来了几套衣衫。
他站起身来,动手更衣。少顷,他原来的旧衫,已换成了青色的丝质长衫,不仅合体,袖口还绣着一道水纹,应该是古卫家族的标记。褪去的旧靴子,换成了崭新的兽皮软靴,而不管是长衫,还是靴子,皆嵌有简单的符阵,显然如同法器一般的存在,有避暑、避寒之功效,或也便于穿着、收纳。
啧啧,不愧为上古家族,且不说传承如何,单凭这般富庶、阔绰,便已出乎卢洲本土修士的想象。不过,从古卫、古羌两家的恩怨看来,原界虽然高手如云,却承平已久,过于享受安逸,而少了几分忧患之念……
无咎舒展双臂,满意的打量着衣衫,然后施施然坐下,手上多了一枚图简。
吴昊那个家伙,一肚子的隐秘呢。
此番若非帮他救助古卫家族,他未必愿意拿出这枚图简。其中不仅有整个原界的地理地貌,还有相关的地名标注。如今一简在手,曾经神秘的原界,便将清晰呈现出来。
据其所示,地域广袤的原界,四面环海,当间又分东、南、西、北、中,分别是南阳界、西华界、北岳界、蓬莱界与玉神界。古卫家族所在的微澜湖,则位于南阳界。五界相连,又各自独立。其中的四界,多有描述,唯独玉神界,粗略不详……
第一千一百二十七章 静观其变
………………
三日后。
无咎,依然坐在山顶的古风亭旁,已不再查看图简,也不胡思乱想,而是闭着双眼吐纳调息。
诸事缠身,全无头绪呢,且忙中偷闲,修炼一二。
修至飞仙八层之后,新晋的境界尚待稳固。此外也要在不多的日子里,尝试突破至天仙境界。关键是原界不缺五色石,可谓难得的机缘!
而日子,是不多了。又要找人、救人,又要参悟功法、提升修为,又要对付月仙子、玉神殿,还要弄清楚那场浩劫的真相。等等。而在此之前,只能躲在这古遗岛上,将自己变成古卫家的弟子,然后静静的等待时机……
便于此时,有人来了。
三道人影。由远而近。
无咎神色一动,睁开双眼,微微错愕,抬手撤去了阵法。
竟是公西子与伯丘、牟道,掠过湖面,直奔山顶飞来,转瞬一个接着一个落下。
“公孙道友!”
“公孙师叔……”
三人落在山顶之上,一边四下张望,一边凑到近前。
“嗯……”
无咎随声敷衍,却又微微一怔。
“慢着,非亲非故的,谁是师叔啊,不要乱喊乱叫!”
不管是公西子,还是伯丘、牟道,皆换了崭新的长衫,意气奋发的模样。公西子伸手抚须,面带笑容,频频颔首道:“此地清净,且无人打扰,适宜修心养性,公孙道友真是好算计!”
“咦,怎么说话呢?”
无咎瞪起双眼,冲着三位不速之客上下打量。
公西子就近找块石头坐下,摇了摇头,竟还了一个抱怨的眼神,含笑道:“不仅独占了古遗岛,还落得忠诚的好名声,如此以退为进的小伎俩,便是三岁小儿也心知肚明!”
伯丘与牟道,站在公西子的身后,点头附和——
“师叔,你我不是外人……”
“何不联手呢,讨得更多的便宜……”
什么联手啊,这是要合伙坑害卫家呢!
无咎似乎猜到了三人的来意,又是两眼一瞪——
“闭嘴,谁是你师叔?”
伯丘,地仙六层,面皮黄瘦,胡须稀疏;牟道,地仙七层,略显壮实,方脸膛、络腮胡。两人相貌寻常,却都是真正的仙道高手,再加上常年四处游历,善于察言观色,很是精明世故,彼此相视一笑——
“您与家师乃是同辈的高人,理当尊称一声师叔!”
“本想称呼师伯,而您的年岁不妥……”
“哦,你三人竟是师徒啊!此前缘何隐瞒,便不怕惹来卫家的猜疑?”
无咎恍然大悟。
公西子倒是不以为然,道:“十多年前的游历途中,与他二人相遇,便拜我为师,只为结伴同行罢了。今早已然讲明缘由,卫家并未怪罪!”
原来是一个便宜师父,与两个便宜弟子,许是臭味相投,这才凑到了一起。
“我不要师侄,唤我先生便可!”
无咎懒得追究,却又好奇道:“三位不请自来,有何指教?”
“卫家主担心道友孤单,便让我送伯丘、牟道前来陪伴!”
公西子如此分说,又与左右示意——
“你二人要听从吩咐,切莫懈怠!”
伯丘与牟道躬身称是,又冲着无咎换了一声“先生”。
而公西子不容诧异,站起身来—
“本人担当微澜岛的防御,职责重大,不敢耽搁过久,请留步!”
话音未落,大袖飘飘,人已腾空远去。
无咎犹自愕然。
什么意思,被人强塞了两个晚辈弟子?
伯丘与牟道,则如同到了自家的地盘,转身走到石亭中,双双依着凭栏坐下,然后欣赏着湖光山色。
“嘿!”
无咎愣怔片刻,忽而怪笑一声。
是卫家的老哥俩,蓄意防备自己?还是公西子那个老家伙的自作主张,只为暗中掣肘而讨便宜?
遑论怎样,本先生是不孤单了!
无咎突然有了兴致,扬声道:“伯丘,给我将岛上的阵法修复如初!”
没人回应。
石亭中,伯丘与牟道,好像沉浸在远处的风景中,犹自窃窃私语而时不时的发出笑声。
“咦?”
“啪”的一甩衣摆,无咎从石头上跳了下来,旋即眼光斜睨,沉声叱道——
“伯丘,你聋了不成?”
“啊……”
伯丘终于闻声起身,却满脸无辜道:“本人并不擅长阵法,难以从命。何况修复阵法,耗费甚巨,卫家也未有所交代,先生你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无咎却是极为蛮横,不容置疑道:“抗命不尊者,轻则赶出古遗岛,重则打断双腿,扔进湖中喂鱼!”
伯丘顿时有些慌乱,摆手道:“这又何必呢……”
牟道跟着起身附和:“家师也是飞仙高人,莫要伤了和气……”
“哼!”
无咎的嘴角一撇,话语转冷——
“本先生乃是古遗岛唯一的前辈,你二人身为晚辈弟子,非但不听吩咐,反而以下欺上,理当严惩——”
说话之间,他已挽起袖子,横眉立目,摆出打人的模样。搁在以往,飞仙高人动怒,小辈早已吓得屁滚尿流。也果不其然,伯丘与牟道,双双蹿出石亭,逃到半空,却不服不忿道——
“前辈,你我同为礼聘的弟子,你也不能依仗修为,恃强凌弱啊!”
“你若敢动粗,我兄弟便请卫家主持公道,说你欺凌晚辈,居心不测……”
“倘若我兄弟不堪欺凌,一走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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