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水子也是颇为庆幸:“师尊先是示敌以弱,混淆耳目,再欲擒故纵,将计就计,可谓步步连环,着实高明。而无咎也果然躲在岛上,左右都难免中计!”
“大师兄,小师妹……”
覃元忍不住打断道:“敢问,无咎何在?方才那分明是位老者,随行的汉子也没见过……”
晨甲连连点头:“覃兄所言有理!我对那小子极为熟悉。而方才的老者,修为神通迥异,黑壮大汉,极其凶残强悍,均非无咎本人!”
师古跟着附和:“不错,那两人的手段极为罕见!”
“这个……”
卫左迟疑起来,却又拂袖哼道:“哼,不管如何,杀我山庄弟子便是仇敌。师尊等待多时,断然不能轻饶于他!”
甘水子问道:“此前密室中人,又是谁?”
卫左颇感纠结,抬手一挥:“且继续追查……”
众人随后往外走去。
甘水子却站着没动,狐疑道:“会不会是易容术呢,何妨前往海神岛一探真伪……”话音未落,她抬脚踏入阵法并顺势掐动法诀。
“小师妹,我陪你……”
覃元扭头返回,慢了一步。阵法启动,小师妹的身影没了。待光芒渐消,他踏入阵法,接连打出几道法诀,阵法却毫无动静。
众人尚未走出石楼,其中的师古叹道:“唉,海神岛的阵法已毁!”
卫左恼道:“哎呀,师尊并未吩咐,师妹她岂能擅自行事……”
……
在飞卢海的南端,有座占地千里的海岛。
与寻常的海岛不同,此处没有林木,尽为海沙碎石,或光秃秃的石山,堪称荒凉不毛之地。尤为甚者,岛上随处可见白森森的骸骨,即使艳阳高照,也是阴风阵阵而诡异莫名。
这一日,清晨过后,天色已然朦胧黯淡。
而一座光秃秃的石山上,两人谈兴正浓。
其中一位身着土黄长衫的老者,正是梁丘子;另外一个同样是位老者,面白清瘦,个头不高,眸子有神,地仙七层的修为。两人看向远处,继续说道——
“老弟,为了对付一个人仙小辈,你不仅设下连环圈套,还将我黄元子请来,便不怕落下笑柄?”
“不瞒黄兄,我另有顾虑!”
“那个叫作无咎的小子,无非趁你不在家,胆大妄为而已,且抓住严惩了事,又有何顾虑呢?”
“我……”
“你我老兄弟,有话但讲无妨!”
“嗯,且听我说:一个年轻人,起初仅有羽士二层的修为。而一月后,他成了筑基高手,再过两月,又变成了人仙一层。据他所说,因遭难而流落于夏花岛,而他真实的境界与来历,却无人知晓。不过,他擅长上古阵法,以及三把不输于地仙威力的飞剑法宝。可想而知,他曾经的修为或与你我相仿。为此,我查遍了整个飞卢海,却并无高人落难,也不曾出现过如此神奇的后起之辈……”
“那个无咎,并非我飞卢海的修仙之士?如你所料,他又来自哪里?”
“来历不外有三,贺洲,部洲,神洲……”
“而神洲,仅存在于传说之中;部洲,乃蛮荒之地;贺洲……?”
“不错,我猜他来自贺洲。黄兄也该知晓,贺洲仙门纷乱,为数众多的高手逃亡海外,途经我飞卢海,或就此落脚者也有之……”
“哦,你是怕得罪贺洲的高手?”
“我不怕得罪贺洲,我是怕得罪玉神殿啊!据悉,贺洲仙门,同为玉神殿管辖,而我玄明岛,若是牵扯到贺洲的仙门恩怨之中,必然惹来莫西前辈的猜忌。”
“这才是老弟的顾虑所在?”
“嗯!”
“且将那无咎杀了便是,以除后患!”
“故而请来黄兄相助,力求万无一失!”
“那是当然,却不知你的计策能否如愿?”
“且拭目以待……”
两人话语一缓,抬眼眺望。
十余里外,另有四、五座石山。远远看去,数十丈高,且光秃秃的石山,便好似几个巨大的坟丘,默默矗立在荒凉之间。而那最高的一座石山,从山脚裂开一个洞口,仿佛天然而成,却冷风盘旋而显得阴森莫名。
此时,洞口之中。
突然一阵光芒闪烁,气机凌乱,随即平地冒出一位老者,似乎收脚不住,接连转了几个圈子,大袖、长须跟着甩动,很是狼狈的样子。所幸他及时站稳双脚,又茫然四顾而神色疑惑。
这是什么地方?
五、六丈的洞穴,阴暗湿冷,当间的空地上,摆设着一套六根阵脚的传送阵。除此之外,四壁空空,只有一个过人高的洞口透进来朦胧的光亮,还有呜咽的风声令人头皮阵阵发紧。
不对呀,来的时候,阵盘的指向,本该传送至黄明岛。而黄明岛乃是飞卢海的七大岛之一,怎会如此的寒酸冷清?看守阵法的弟子也没有,是不是很古怪呢?
老者悄悄移步,慢慢凑近洞口向外张望。但见朦胧的天光下,一片空旷与荒凉。即便散开神识看去,同样如此。自家已是人仙修为,神识至少可达数百里远,怎会没有发现呢?
且走出洞外看一看,再行计较。在此之前,当速速毁了阵法。
老者后退几步,抬脚踢向地上的阵脚石柱。
恰于此时,阵法光芒闪烁……
第七百一十七章 海神岛上
……………………
前后张望之间,短短的耽搁,再要毁去传送阵,为时已晚。阵法突然自行启动,显然有人随后追来。
老者后悔不迭,依旧是用力抬脚踢去。
“砰——”
阵脚的石柱,被踢得粉碎。
而阵法之力,难以逆转。随即一声闷响,光芒刺目,威势狂泻,却如旋风骤来,又顿然崩溃消散。紧接着从中跌出一道人影,犹自踉踉跄跄而不明所以。
老者不敢怠慢,猛然拍出一张玉符。蔽日符炸开瞬间,层层禁制已将那人影束缚。他趁势飞身而上,一把将来人扑倒在洞穴的角落里,趁势抓出一道紫色短剑,而尚未痛下杀手又微微一怔。
竟是个女子,被他手抓住脖颈,膝抵着胸脯,死死按在地上。而对方花容惨变,徒劳挣扎,两眼中透着恐慌,嘴里艰难出声:“你……你是无咎,我认得你的飞剑……”
“甘水子?”
老者也是颇为意外,却没有否认自己的身份,回头看向那崩溃的阵法,暗暗松了口气,旋即又咬牙切齿而目露杀机。
随后追来的并非卫左,而是甘水子。不管是谁,都是冤家仇敌。
“你……你休得放肆,否则家师饶不了你……”
甘水子拼命挣扎,色厉内荏。
“梁丘子?他在此处?”
老者微微一怔。
“此乃海神岛,十余里内早已布满禁制,家师与黄元子前辈候你多时,你逃不了……”
甘水子心有猜疑,便跟过来查明真伪,谁料那老者竟然毁去阵法,暴起偷袭,而所持的紫色飞剑,极为的熟悉。不用多想,两者同为一人,却乔装易容,骗过了大师兄与玄明山庄的诸多高手。怎奈遭到禁锢,动弹不得,且身为女子,她顿时惊慌失措。又怕对方的手段狠辣,她急忙出声求饶。而求饶之际,不忘道出实情,一来告诫贼人,二则避免摧残虐杀的下场。
老者的神色微变,眸子深处精光一闪,手中依然高举短剑,凶神恶煞般喝道:“你再敢抵抗,我便将你割鼻剜眼,碎尸万段,再与梁丘子老儿拼命,有赚不赔……”
甘水子惊骇难耐,失声道:“我遭你生擒,并未抵抗……”
她在猝然之间,被禁制束缚,又被抵着胸脯、按住脖颈,莫说抵抗,根本动弹不得。
老者却咬牙切齿,咆哮道:“还敢狡辩,若非抵抗,缘何暗中行功,存心欺瞒?我受够了你玄明山庄的假仁假义,我先毁了你的这张脸……”
“我没有……不……”
女人最怕的是什么?不再的青春,易逝的容颜。倘若毁了脸,那种恐惧简直难以想象。而遭受禁锢,无从抵抗,所谓的行功,也无非运转护体灵力而已。
甘水子惊恐之下,护体灵力稍稍一顿。恰于此际,束缚的禁制“喀喇”碎裂。她不明所以,却应变极快,猛然双手齐挥,便要施展反击。
谁料老者早有所料,手掌用力,趁机透过崩溃的禁制与迟缓的护体灵力,一把死死抓住柔细的脖颈,极为的强横、也极为的野蛮,并强吐法力而瞬间封住了她的经脉要穴,然后将她从地上拎了起来。
“你……你的符箓仅能维持片刻,莫要毁我面容……莫要杀我……”
甘水子两脚悬空,双臂僵硬,神色绝望,又恨又悔、又惊又惧。早知符箓禁制难以耐久,便不该如此方寸大乱。而此前尚有侥幸,此时经脉被封,她已是身不由己,生死全凭对方一念。
却见老者收起短剑,伸手抓出一团法力罩向自己的脑袋,随着光芒闪烁消失,从中缓缓呈现出一张年轻的面庞,随即甩动披肩黑发,嘴角一咧:“我不杀女人!”
甘水子虽然早有猜测,却还是微微瞠目,羞怒之余,无力叹道:“你……你果然是无咎!”
老者,当然就是无咎。
在玄明镇西郊的密室中,获悉情形有变,他当机立断,逃出玄明岛。他不愿继续躲在玄明峰的眼皮子底下,否则早晚要出麻烦。简短分说之后,班华子与姜玄再无异议。因为密室即将暴露,三人只能一同离去。而如何逃离,倒是要斟酌一番。
御剑高飞,最为简单,而背地里多少高手都在虎视眈眈,看似最为简单的途径也最为凶险。尤其是一行三人过于醒目,且修为高低各异,倘若遭到围攻,后果难以想象。
接下来只有两条路,能够逃出玄明岛。一个乘船出海,一个借助传送阵。
为免意外,分头行事。
班华子经常与穆家老店走动,结交了一群出海的汉子,恰好翌日清晨有大船启航,他不妨带着姜玄混入其中。无咎则是借道传送阵,即使遭遇不测,至少能够吸引强敌,以便两位同伴趁机突围。
纵然如此,还是不能招摇过市。而想要掩人耳目,便是乔装易容。
无咎懂得两种易容的法门,一个是祁散人的丹药易容,一个是太虚所传的楚雄山秘术。班华子居住玄明岛多年,不必易容,而姜玄为了躲避仇家,难免要遮掩一二。于是他送给对方一粒易容丹,便分道扬镳。
而临行之前,双方约定:此去一帆风顺,则前往丽水岛碰头;倘若出了意外,便前往黄明岛相聚。
班华子与姜玄,提起一步赶往穆家老店,纠集了大群汉子,然后合伙前往海边的码头。
无咎则是施展易容术,化作老者的模样,大摇大摆离开了西郊的小院,又让鬼偶公孙跟在身后。乍然一见,浑似主仆二人。经班华子交代,玄明岛的传送阵,便在小镇东头,有山庄弟子把守,且随机应变,等等。
谁料刚刚抵达传送阵所在的院落门前,便遭到严加盘查,并让他报上道号,奉上身份令牌。
无咎察觉不妙,有心回头。小镇之上,却已杀机四伏。而传送阵近在咫尺,索性强行硬闯。
鬼偶果然不负公孙之名,威力远胜当初,即使意外出现的晨甲与师古两位岛主,也挡不住他的强悍一击。
侥幸!
终于在卫左赶到之前,及时开启阵法。并在百忙之中,改动了阵盘。桑德岛的师古在场,那家伙擅长阵法,不得不防,否则难免重蹈覆辙。
有惊无险的逃出了玄明岛,似乎很成功,也很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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