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有心理准备,易佳夕还是有点被他这个回答震到。
梁霁辰手机在口袋里振动,他拿出来看了一眼,对易佳夕说,“我有事先走了,再见。”
他站起来。
“诶,等会儿,”易佳夕叫住他,露出抹笑,“再见,就是说还有合作机会?”
“什么?”梁霁辰微微皱眉,像是没跟上易佳夕跳脱随意的脑回路。
易佳夕笑出来,冲他挥挥手,“没事,开玩笑的,慢走。”
他真的走,还不忘先叫服务生过来买单。
梁霁辰从她身边擦过。
易佳夕回过头,看着他的背影,不由得生出点奇异的滋味。
若论外表,梁霁辰绝对是翩翩绅士,可行为和思维方式却有失社交场不成文的风度,实在是刻板保守,真不知道姚金玲是从哪儿给她找来这么一号人物的。
简直是国宝。
那份巧克力舒芙蕾,他吃得一点也不剩,好像真的挺满意。
易佳夕心里忽然有个奇怪的想法。
他该不会是为了这份甜点,才留下来陪她说这些话吧?
经理走过来告诉易佳夕,有一位男士在前厅处等她。
易佳夕和经理一起来到前厅,看见等在那里的何洛。
何洛把手机换回来,拘谨地跟在易佳夕身后,小心翼翼地说,“易小姐,我开车过来的,需要送你一程吗?”
“不用,我有车。”钱之航给她派的车还停着没走,何况她现在在自家酒店,还怕没车回去吗?
易佳夕步速较快,何洛亦步亦趋地跟着,一直到酒店门口。
钱之航的司机开车过来,门童为易佳夕拉开后座门,等她坐进去。
天气阴沉,酒店早早就打开了圣诞灯饰,灯饰相映成趣,打在高高的落地窗上,形成一个个玫瑰红与墨绿色的光圈。
梁霁辰就站在那些光圈下。
他握着手机,在跟人通话,目光不经意和易佳夕撞上,对视了几秒。
易佳夕露出微笑,正想跟他招手,却发现梁霁辰的目光短暂地在她身边停留片刻,接着就不再看她。
她这才注意到,何洛还跟在身边。
“还有事吗?”易佳夕平淡地扫了一眼何洛。
何洛摸了摸鼻子,有些不自在地说,“没事……就是想问问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帮你什么了?”
何洛说,“昨天晚上。”
易佳夕了然一笑,无所谓地说,“我身上乱七八糟的传闻多了,不介意让你搭个顺风车。”
她笑起来,在冬夜的圣诞灯光下,显出几分冷冰冰的娇美感,不可触碰。
何洛不太明白这话的意思,但看易佳夕已经不想再多说,他只好说,“谢谢。”
“不谢,”易佳夕淡声道,“你走吧。”
何洛点点头,戴上口罩,目送易佳夕坐上车。
司机开车缓缓朝外开,在经过梁霁辰身边时,易佳夕吩咐司机先停一下。
她按下车窗,笑着看向梁霁辰,“梁先生去哪里?要不要我送你去?”
梁霁辰看着她,“不用,我助理马上过来。”
易佳夕想到昨天在飞机上,前座那个脑袋圆乎乎的男孩。
他管梁霁辰叫“阿辰”。
怎么看面前这个男人,都跟这么亲昵的称呼不沾边,那天梁霁辰对这个称呼也有异议,却无奈的接受了。
他自身好像有一套严格的准则,泾渭分明。
在底线之外,一分都不退让,底线之内,又格外容忍。
梁霁辰这样说,易佳夕也不勉强,她摸了摸耳朵,忽然想到昨天弄丢了的那一只珍珠耳环。
她将车窗全按下来,露出一张干净精致的脸,“梁先生,昨天有没有捡到我的耳环?”
梁霁辰:“好像有。”
“好像?”
“我助理捡到了一只,不知道是谁的。”
“我的,”易佳夕望着他的眼睛,语气笃定,“是我的。”
梁霁辰没说话,像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话题就要到此为止。
易佳夕却朝他摊开手心,嫣然一笑,“还给我吧。”
圣诞灯饰流光璀璨,投在玻璃窗上,一大片绚丽的色彩,映在易佳夕的眼睛里,看起来更为明亮,连她身上那件白色毛衣,都染着缭乱的颜色。
梁霁辰的目光淡淡地落在她的白色毛衣上。
看上去是很容易掉毛的材质,又是这么刺眼的白色,难怪会在他的衣服上粘一圈,偏偏他昨天穿得是黑色大衣,更加显眼。
临下机都不忘化妆,她不像是同一件衣服会连穿两天的女人。
他的目光稍稍移开,看向酒店门口。
刚才和易佳夕说话的男人,仍站在原地,默默注视着这边。
梁霁辰看向易佳夕,脸上没有笑意。
他淡淡地说,“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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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扔了?”易佳夕重复一遍,有些错愕。
明明猜到丢了的东西再找回来几率不大,也没指望一面之缘的陌生人会为她保留。
她惊讶的是,他这尊像是要入定成佛的老僧,怎么也有情绪?
如果她没感觉错。
梁霁辰也重复一遍,“扔了。”
“行。”易佳夕脸上的笑意在一瞬间冰冻,表情不太好看。
她拉上车窗,对司机说,“开车。”
轿车从酒店的坡道下去,汇入马路车流,司机问易佳夕,“小姐,是送您回家吗?”
“回家?”易佳夕皱起眉。
“嘉禾苑。”司机回答。
嘉禾苑是易家在城南的一处产业,主打养老疗养别墅,易老太太自去年生病,出院后就住在那里。
老太太轻易不肯挪动地方,平时除了去公司开会,一般都在嘉禾苑,家里聚餐也得去那里。
易佳夕轻轻地“噢”了一声。
手指在腿上轻轻敲着,她思忖片刻,然后说,“不去那里,去滨江丽屿。”
滨江丽屿,易佳夕在那里有一处大平层,每次回国她都独自一人住在那边。
易佳夕十七岁那年去美国读书,回国次数寥寥可数,每次回来,总要惹个大新闻,家里那些人不想见她,她也懒得应付那些牛鬼蛇神。
这次回国定居,易佳夕准备开甜品店,创办一个属于自己的品牌,要做市场考察,要筹备资金,这次回国,她做好了打长期战的准备。
易佳夕肚子在家歇了几天,赴了几场聚会,见了些认识和不认识的朋友,没有回家,也没给家里人打电话。
可惜,她不去找事,事却要来找她。
这周末,徐助理给易佳夕打来电话,说老太太想要见她一面,让她今天去嘉禾苑一趟。
该来的躲不掉。
易佳夕两手空空,驱车前往嘉禾苑,把车停进车库里。
她来到门前,佣人阿姨来开门,又是一个新面孔。
姚金玲脾气不好,年纪大了身体多病痛,愈发喜怒无常,身边服侍的人来来去去,最终只有一个徐助理屹立不倒。
佣人将易佳夕迎进客厅里,泡了杯咖啡,让易佳夕在这里稍等片刻。
易佳夕在沙发上玩了十分钟手机,没人下来,她把佣人叫过来,“你去告诉徐助理,他再不来,我就走了。”
说来也巧,她话音刚落,那位迟迟不肯露面的徐助理就出现了。
他脸上挂着没有温度的微笑,“我刚才在替姚董事长处理工作,让易小姐久等了。”
易佳夕自下而上地打量徐助理。
他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外形清瘦,长得文质彬彬,尽管有些衰老,仍能看出年轻时的俊朗。
徐明华二十多年前进入集团工作,最初只是财务部助理,步步高升,最后被姚金玲挑中成为董助,几年后摇身一变,成为财务总监,谁不知道,他是姚金玲的心腹?
让她在此枯等,只怕是老太太的意思。
易佳夕面色冷淡,“徐总贵人事忙,公司的事忙不够,还要来管家里的闲事,我等等是应该的。”
“易小姐说笑了。”徐助理嘴边始终噙着抹淡淡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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