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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说昌朝公主听闻此事气的直接当场昏了过去,到如今还未曾走出公主府。
  “这燕京也没什么有意思的地方。”
  落雨赞同地感叹,“咱们燕国不就是这般嘛,冬日长的很,想来到五月会好些,到时候公......小姐便去庄子上看看,听闻那头比咱们京里有意思。”
  卷耳闻言摇头。
  这两个月来,先是‘平宁’丧命,又是阮阮大婚,燕京乱糟糟了好些日子,如今也还没静下来,她如今的身份还是不要乱走才好。
  也亏得她这些年在宫里未曾露过面,除了那么零星几个人,燕京大部分人都不知这平宁公主到底是何模样。
  这倒是便宜了不少。
  北方多种松柏,深棕树干上挂着墨绿,虽够不上什么绿意盎然,但也算是惨白里的唯一一点颜色。
  卷耳与落雨进了一处首饰铺子,随便看了两眼,忽然道:“这时节吃锅子最好。”
  不冷不热。
  落雨一听也是吞了吞口水,“咱回——”
  “平宁???”
  一道尖利女声在她身侧响起,卷耳一顿,放下手中发钗,缓缓回身。
  昌朝震惊的脸落在她眼里。
  想来阮阮的事情让她这段日子急火攻心,昌朝整个人瞧着,倒是比前几月趾高气昂非要车架入宫时憔悴许多。
  卷耳站在原地,看着那女人气势汹汹地走过来,抬起染了明艳豆蔻的手指,劈里啪啦的一顿质问,“你没死?你竟然没死??”
  昌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两个月前的西宫大火,烧死了平宁,也让孟庭戈卧床躺了许久才缓过来。
  她听到消息时倒着实唏嘘一阵。
  可谁曾想这一切竟然是假的?
  平宁竟然没死?
  将她脸上神色尽收眼底,卷耳福了福神,“公主殿下。”
  她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当日孟庭戈几乎事事遂她的意,再加上林远打点,死遁出宫并不是什么难事。
  最近一个月来,宫里一道又一道政令往外颁,沉默了几个月的皇帝陛下突然又雷厉风行起来,燕京官员又陷入了一阵人人自危里,这也让卷耳确信。
  孟庭戈......应是想起来了。
  昌朝咬牙,“你和孟庭戈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卷耳后退一步,笑得明丽,“臣女还有事,便不陪公主殿下闲聊了。”
  “等等!”昌朝一把拉住她,“你跟我进宫!”
  卷耳蹙眉,“公主殿下自重。”
  “嗤,你别吓唬本宫。”昌朝像是终于抓到了她的把柄,兴奋的不行,“你和孟庭戈是商量好的?你死遁出宫,可就不是公主身份了,他竟然也默许你做这大逆不道之事?”
  昌朝想起民间传言,皆说这兄妹感情多么要好......
  孟庭戈那人又冷又闷,登基五年来,从未听说他与谁关系要好。
  为何偏偏是卷耳?
  昌朝忽然睁大眼睛,惊恐地看着她,“你们......你们该不会罔顾伦常,打算做那滔天孽事?!”
  卷耳懒得跟她废话,她转身就走,完全不想搭理这个疯婆子。
  “站住!”昌朝风风火火走到她面前,上上下下扫了她几眼,“我就说,林相怎么会有什么失散寻回的女儿,原来竟是你的诡计。”
  卷耳不耐烦听她继续分析下去,她终于冷下声音,“你非要撕破脸?”
  她这冰冷眼神,可真是像极了宫里坐着的那个人。
  昌朝一想到这些日子为了阮阮之事上下忙活最后却竹篮打水一场空,她就觉得心脏气的一抽,开口还要跟她分辨。
  这可是宫外。
  这女人真是难缠的很。
  看她还要嚷嚷,卷耳叹了口气。
  “我进,我跟你进还不行吗?”
  这朝臣之女,就是比不过皇家的身份啊。
  燕国都城在北,但国境之内也有少许的南土,如今正值开春雪化之际,南部已有不少城镇被淹,孟庭戈三日未眠,如今刚处理好这事儿,阖眼靠在椅上轻轻缓了口气。
  不止南方水患,这小半年来的政务一股脑的压在他身上,孟庭戈如今完全是在撑着。
  他眼底青黑一片,闭上眼睛抵抗那一阵眩晕。
  “陛下,昌朝公主来了。”福泉躬身进门,轻声禀报道。
  上首之人闻言微微睁眼,冰冷眉目不染半分尘埃,略微苍白的唇只是轻扯一瞬,嗓音嘶哑,“让她进来。”
  他恢复不过一月光景,前段时间又呕血数次,如今熬了这几天,早就到了崩溃边缘。
  血脉铿锵,可他也是人。
  坤明殿门板开合,孟庭戈面无表情地看着昌朝带着身边的人一步步进殿。
  在看清来人时,他瞳仁微微一动。
  卷耳抬头对上他冰凉视线,只一瞬,便收回目光。
  有什么东西在他们之间诡谲生长,不过片刻,便疏疏落落的连成了片。
  她恍惚片刻,屈膝伏地,轻灵嗓音洒在殿内。
  “臣女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64章 孟庭戈(8)
  声声万岁,划开一道君臣沟壑,皇权贵影。
  可前愁可忘么。
  不可。
  他听到心底这样的声音。
  孟庭戈盯她半晌,缓缓开口,“起吧。”
  她袅袅起身而立,可却再不抬起头。
  昌朝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我说陛下啊,你瞧这林氏女可眼熟?”
  先帝死了五年,昌朝总以为那死人的泽佑可以护她一世,可孟庭戈却忽而没了耐心。
  君王底线是什么呢。
  大概是权。
  可孟庭戈知道,于他而言,不是。
  额间经络跳动,孟庭戈闭了闭眼,压下去那阵眩晕,不答这话,只沉声道:“阮姑娘如今远嫁北胡,想来甚是思乡,皇姐可想去见见她?”
  他眉目冷冽,沉沉凉意压的昌朝一僵,闻言大惊,“我为何要去那等——”
  “既然不去。”
  孟庭戈视线落在她骄横脸上,“那皇姐今日进宫突染恶疾,便留在宫里修养,直到皇姐康健。”
  “你软禁我?”昌朝提高声线,不可思议道:“我乃父皇亲封的公主,你不敢!”
  那尖利嗓音在殿内显得聒噪的很,孟庭戈蹙眉,一旁的福泉立刻招了招手,“公主累了,还不带她去歇息?”
  门口值守的两人立刻进来把人半拖半拉的拽了出去,昌朝挣了几下,却也拗不过那值守侍卫。
  等门口的人离开,殿门重新阖上,孟庭戈才把视线落在卷耳的脸上。
  她从前最爱戴金钗,华贵加身,整个人热烈又耀眼,一颦一笑皆像是朵人间富贵花,只觉着让人想掏尽心思地去宠她。
  如今她回了林家,便像是脱了枷锁般,眉眼清澈松透,活得一片自在逍遥。
  深宫寂寥,她呆够了。
  她不想要。
  包括里面的他。
  卷耳只觉那两道视线刺在她身上,针尖一样让她痛痒,卷耳莫名心虚,张了张嘴,“我......”
  “过来。”
  卷耳抬眼看他。
  孟庭戈缓缓吸了口气,重复了一遍,“过来。”
  这是帝王,手掌山河与生杀。
  她没办法拒绝。
  也……不想拒绝。
  福泉看着这二人气氛,招呼着殿内侍奉的人缓缓退了出去。
  五月的气候乍暖还寒,门板开时冷风带进些许料峭,如今门板合上,便平白压出一股逼仄来。
  卷耳缓步而过,在离孟庭戈半丈远的地方站定,不再进一步。
  气死人的距离。
  孟庭戈靠在椅子上说不出话,连看她都懒得看了。
  玄锦长袍衬他远山眉眼,凌厉线条里一寸一寸夹着冷意。
  千百政务他未曾觉着棘手,可生平头一遭的,他竟然不知道,该拿这人怎么办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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